第61章 小约翰的决定

班森主城,北区格拉斯街5号。

格拉斯街5号是一套双层的独栋房屋,楼上有五个房间,两个盥洗室,一个阳台。

楼下有三个房间,一个兼职餐厅的客厅,一个厨房,一个盥洗室,以及一个地下室。

这样一套房子一年租金在50金镑左右,只有手头较为宽裕的中产阶级负担得起。

一般来说,这样的房子需要请一名清洁女仆,一名洗衣女仆,一名厨师,一到两名贴身佣人,如果主人还有孩子,还得请一名保姆。

格拉斯街5号的主人是约瑟夫。

现在,他的太太,安娜·约瑟夫正在解雇自己的贴身佣人。

“太太!求您了,请不要解雇我,我只有您这份工作了...”

佣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泣不成声。

“我那丈夫成天酗酒,半点忙都帮不上,失去这份工作,我的孩子只能辍学去当学徒,太太,求您了!”

听到佣人提起自己的丈夫,安娜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

她已经负担不起下周仆人的薪水了。

因为一家之主约瑟夫的失踪。

约瑟夫应该在上周就回到班森,可现在快十天了,依旧没有踪影。

一周前,她就向汉诺威“帝国贸易部”报告了丈夫的事情,却得到了他们冰冷的答复:

约瑟夫没有加入“帝国贸易者”计划,因此无法提供他的信息。

官方不行,她又去找希罗教廷。

她和约瑟夫都是虔诚的希罗信徒,每年都会向教廷捐献钱财。

教廷的一名神父热情招待了她,但对约瑟夫的事情表示遗憾,他们也不知道约瑟夫的信息。

如果她能提供约瑟夫最后出现的地点,也许教廷在当地的机构可以找到他。

安娜抱着希望说出了丈夫的行船安排,说到一半时,神父打断了她。

“抱歉,夫人,海上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格拉斯街5号,知道自己面临着最坏的结果——

丈夫在海上遭遇了不测,也许是海盗,也许是海难。

在长达二十年的夫妻生涯里,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此每一次与丈夫的道别,都当成最后一次。

丈夫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与他拥抱。

无数次的相拥而泣中,她都以为还有下一次。

可这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他每月寄来的金镑。

不久的将来,她还会失去房子,作为一名老妇人活在世上,孤独地死去。

除非那个白眼狼的女儿大发慈悲。

想起自己的女儿,安娜绝望地笑了笑。

她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水,不再回忆令人伤心的往事。

“萨拉女士,感谢你这些年的付出...这周的薪水,你拿着吧。”

安娜将20苏克推到萨拉面前。

萨拉没有接过来,一直在哭。

安娜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外走去。

夜色很快降临了,帝国的点灯人正燃起路旁煤油灯。

温暖的黄色光芒驱散黑暗,却驱散不了安娜内心的悲哀。

约瑟夫,我亲爱的约瑟夫,你到底去哪了?

......

一辆正向班森主城南区行驶的马车上,约瑟夫神情复杂地看着小约翰。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想劝劝这位已经和自己结下忘年交的孩子。

“你真的想跟着我?”

小约翰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船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祂选了我,我躲不了。

但你不一样,孩子...”

小约翰将脸别过去,看着窗外的路灯不说话。

约瑟夫无奈叹了口气,知道这小子多半是没听进去。

但他还想坚持一下:“船长也许会让我们干一些非常...”

咽了口唾沫后,他继续说道:“非常恶劣的事情,我无法揣摩祂的意思,只能遵从祂的旨意,你真的决定好了嘛?”

小约翰终于说话了,但却是在反驳约瑟夫:“不!我才不信船长会做那些海盗才干的事情!”

他小脑瓜里浮现船长向自己挥手告别的画面,不肯将祂和那些残忍海盗联系在一起。

这副倔强模样让约瑟夫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随你吧。我只有一条忠告。”

昏暗的马车内,小约翰眼睛一亮:“什么?!”

“这是条没有选择的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小约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该尽的责任已经尽了,约瑟夫不再多言,他将脑袋伸出窗外,向车夫喊道:

“伙计!掉头,往北,格拉斯街5号!”

从现在起,约瑟夫将和小约翰一起行动,做船长的“人奸”。

......

半个小时后,马车停在格拉斯街5号不远处。

约瑟夫付给车夫4苏克5便士,拉着小约翰下了车。

抬头看着约瑟夫的两层高独栋房屋,小约翰眼里羡慕闪烁,一时间看呆在了原地。

他和母亲住在班森南边的贫民区公寓,那里有2便士一天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床位,他睡下铺,母亲睡上铺,房间里还有别的租客。

每天,他都要和母亲在呼噜声和咳嗽声中入睡,起床后,再和整层楼的人挤公共盥洗室。

约瑟夫也不出声催促他,尽管此刻归家心切。

在海上划船的日子里,两人一边划一边聊,早已对彼此知根知底。

小约翰没有让他等太久。

“走吧,约瑟夫叔叔。”

约瑟夫拉着他的小手向家门口走去。

根据兰斯大帝制定并严厉推行的《帝国儿童保护法》,任何巡逻的治安者,只要见到独自一人的儿童,都有义务询问他的情况。

他和小约翰身上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必须时刻小心谨慎。

半分钟后,约瑟夫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家。

他没有着急进去,停在原地整理身上衣服。

小约翰懂事地帮他拍后背的灰尘。

约瑟夫整理了很久,似乎不是在拾掇自己的仪表,而是拾掇自己的心。

作为跑船的商人,他知道自己失踪对妻子的含义,也知道赖以维生的“秋日之风号”没有了意味着什么。

安娜一定伤心极了,他不忍心敲响房门,看到她憔悴的脸色。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是他下意识害怕的。

到底要怎么和妻子解释船长,解释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呢?

正当他想着合适的理由时,家门“吱呀”一声响了。

安娜推开房门,看到了弯腰擦鞋的丈夫。

“噢!约瑟夫!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约瑟夫一愣,旋即抬起头,发现安娜正向他跑来。

她脸上交织着心疼与惊喜。

让别的都见鬼去吧,此刻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