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朗道医生

“动乱？”

李松然怔了一瞬。

现在还不够乱吗？还能更乱？

哪怕是一心读书的夏尔，也很清楚一点，近段时间自由派和保皇派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贵族和警察们甚至不敢进入弗拉芒的巷道，唯恐被躲在阴影中的利刃割断喉咙。

医生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从橱柜中拿出一只酒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兰斯双神会修道院的葡萄酒，上一位客人送来的，尝尝，免费的。”

说着，医生轻抿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

李松然抗拒着馋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

葡萄酒如同红丝绒一般滑入喉咙，清凉的果香饱满圆润，没有丝毫尖锐的边缘。

“好酒。”

哪怕李松然前世今生都没喝过什么酒，仍尝得出此酒非同一般，酸甜度中和得恰到好处，细腻深邃，回味悠长。

“那位客人有些门路，是某位侯爵的乐师，这酒我都没喝过，可惜过段时间之后，弗拉芒怕是无人再能喝上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可惜地摇了摇头。

李松然心中一动，上一位客人？

能拿出这样的酒，其身份绝不是乐师这么简单。

医生坐回扶手椅上，蓝色的眼睛朝李松然看来：

“好了，言归正传，夏尔，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你看到的法术都是真的，而且你很快就能在动乱中再次见识到。”

李松然连忙追问：

“医生，焰心学社和动乱有什么联系吗？”

朗道医生坐直了身子，神情松弛依旧，侃侃而谈：

“在如今的历史之前，还有一段被称为【龙腾纪元】的时代，那个时代虽然已经被刻意地遗忘，但一些返祖的畸形生物、古代矿坑中的呓语、被称为神迹的魔法遗珍，都是龙腾纪元的回响。”

“你所说的焰心学社，就是传承自龙腾纪元的一支巫师结社，社内流淌着炽热的暴力血液，始终在反抗一切权威的道路上拒绝回头，这也是塑能学派的特性，他们有着明显的偏执症状。”

李松然察觉到其中的生僻词汇：

“塑能学派？”

医生解释道：

“巫师、或者说法术，被人为地根据其特性，分成了八大学派，分别是【防护学派】、【召唤学派】、【预言学派】、【心灵学派】、【变化学派】、【塑能学派】、【死灵学派】、【魔像学派】，而焰心学社只招收熟悉塑能学派火焰法术的巫师。”

医生说完，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葡萄酒。

李松然揣摩着医生的话语，喃喃道：

“所以说，焰心学社算是极端的自由派？”

“可以这么说，但你要记住，没有约束的自由是危险的自由，焰心学社只会毁灭，无法创造任何事物。”

听完朗道医生的预测，李松然心中一沉，表情凝重起来。

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个穷学生，哪怕知道要动乱，又能如何？

朗道医生欣赏着李松然的表情，语气舒缓：

“夏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为什么？

“是因为杜桑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

“在你刚刚进入这个房间时，我就已经看出来，你的精魂力量几乎是一般人的两倍，很大可能具备施放法术的天赋。”

李松然听完心中一喜。

两倍并不奇怪，自己可是有着两个人的记忆。

所有穿越者梦寐以求的保留节目，终于要来了？

医生似笑非笑，等待着李松然的回应。

李松然诚恳道：

“朗道医生，还请为我解惑。”

“呵，解惑不至于，我先与你说说法术的原理。”

朗道医生轻轻摇晃着高脚杯：

“所有的魔法都由一种能量构成，我们称其为【玛那】，任何拥有精魂的生灵和物体内部都有玛那存在，通过多样的仪式，巫师能够沟通玛那，施展法术。”

“你所见的火球术，便是一种极为实用的三阶法术，仪式由动作、咒语、材料三要素组成，硫磺是火焰塑能法术常见的施法材料，你应该有印象。”

是的，李松然点了点头，那两名学生打扮的青年的确使用了硫磺。

医生接着轻声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

“有风险吗？”

李松然心动不已，但也深知谨慎的重要。

“微乎其微，你要做的只是尝试沟通魔网，简单调动玛那。”

“魔网是什么？”

李松然抓住机会，不懂就问。

“玛那聚集的节点和流通的路径连接在一起，于这个世界的底层构建了一张致密的网，所有物质都被它承载着，施放法术时，就是通过魔网传输玛那。”

“好了，若是要尝试，就把手伸出来。”

医生隔着矮桌，用左手托住李松然的手腕，右手在他的手心迅速画出一个符号，随后介绍道：

“每名巫师都相当于魔网上的节点，节点的大小决定玛那流通的速率，天赋就在于有没有这个节点，至于大小，可以通过磨砺来扩大。”

李松然恍然，这不就是宽带吗？

医生松开手，抬头朝李松然看来，鼓励道：

“你体内的玛那已经被激活，试着将其凝聚起来。”

李松然连忙感知身体，发现自己的肢体之中，的确有着某种如同丝线般轻柔的能量，他将注意力聚焦在这条丝线上。

下一刻，一缕银白色的微弱光芒浮现在他的指尖。

朗道医生面露喜色：

“我就说你有天赋，节点之间的确会相互吸引，现在你闭眼应该就能看到魔网了，告诉我，你看到的魔网是什么样的。”

李松然照做，然而没等他合拢眼皮，视线就猛地陷入黑暗，如同忽然踩到了一级本不该存在的阶梯上。

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失重感将他包围，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时间在此刻丧失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冷冽的空气灌入鼻腔，李松然打了个寒颤。

感知重新回到他的体内，视线终于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道旋转而上的楼梯，由纯白无垢的石砖修砌，明明看不到光源，却并不灰暗。

楼梯十分狭窄，只容一人通行。

这是什么地方？

李松然当即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他朝楼梯上方看去，旋转的弧度很好地规避了窥视，除了石阶，别无他物。

李松然后退了两步，只穿着衬衣的脊背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的身后竟是一座金属门扉，门页与墙面齐平，周边是一些细小的符号，看不出含义。

伸手朝门缝摸去，严丝合缝，若不是有着门扉的轮廓，简直像一堵嵌进石砖的铁墙。

仅仅接触了一瞬，他就连忙将手抽回。

门扉冰寒得可怖，仿佛与冰天雪地仅有一门之隔。

看来后退是不可能了。

李松然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谁将自己送来这里的？朗道医生？

自己不过是在尝试运用玛那，难道不经意间触犯了某种禁忌？

李松然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开始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皮鞋轻踏砖石，脚步声回荡在冗长的空间内。

他一边走，一边数着阶梯，尝试用指甲和铜币在石砖上留下痕迹，可使劲全身的力气，都没能造成一丝划痕。

随着他开始气喘，一种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若阶梯没有穷尽，自己完全是在空耗力气加速死亡，留在诡异门扉前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直到第六百六十六级台阶时，千篇一律的楼梯终于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