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符离县。
与亳州接壤的土地上,两团越骑互相喷着垃圾话。
着山文甲的舒武渊右手漆枪,左手旋着平棱锏,桀骜的眼神俯瞰着亳州越骑。
平棱锏是舒武渊眼热曹叔森的锏法,特意弄了一柄来,用一顿马汤锅换得曹叔森教他锏法。
习得平棱锏,未曾试锋芒。
亳州越骑,求求你们了,马蹄稍稍越界好么?
队副韩仪近挥枪指着亳州越骑喝斥:“既然是徐州都督府麾下兵马,徐州都督府倾覆时你们不去救援,不忠;”
“要挑起争端,却不敢光明正大宣战,鼠辈;”
“如此不忠之鼠辈,战又不战,降又不降,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舒武渊乐不可支,骂人还得是读书人厉害,一刀一刀往亳州越骑心口上捅。
亳州越骑三百人,硬是让韩仪一张利口骂得张不开嘴。
韩仪说的句句是实,别说是笨嘴拙舌的越骑,就是巧舌如簧之辈,此刻也得掩面而走。
对面的越骑听得脸色铁青,却没人能反驳。
舒武渊怜悯地叹气:“斗口你们不行,要不,斗斗手里的家伙?”
明目张胆的挑衅,却得不到亳州越骑的回应,舒武渊觉得无趣。
一支冷箭从侧面袭来,舒武渊挥枪打落,一声咆哮:“亳州动手了!”
角弓连响,甲府越骑弓身催促战马前进,漆枪奋力向亳州越骑刺去。
亳州越骑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仓促间催马迎战,一个回合下来就有几十匹战马失去了骑手。
意外的是,队副韩仪竟然也手刃一敌,面容上满是骄傲。
“上马杀敌”的豪言壮语,他做到了。
舒武渊一锏打翻一名亳州骑兵,漆枪狠狠地跟亳州校尉的枪撞击,竟然拼了个不相上下。
“再来!”
舒武渊一转马头,对那校尉冲去。
再弄点功劳,他舒武渊也要当校尉!
漆枪相交时,舒武渊左手的平棱锏脱手而出,狠狠地撞到校尉胸口!
这一手,就是锏法的终极技能:杀手锏!
遭受重击的校尉身躯一晃,一口带内脏碎片的血喷出,舒武渊的枪锋已经贯穿他躯体。
“校尉已死,降者不杀!”
舒武渊放声大喝。
骑兵的一大优势在于,打不过了还能跑,舒武渊想抓俘虏的希望落空了。
看了一眼现场,舒武渊喜忧参半。
喜的是,又有几十匹战马进账;
忧的是,竟然没有一匹马死去,方便他做马汤锅。
甲府越骑也略有伤亡,数量不大,随军医人立即救治,止血快得很。
很多时候,战场上直接战死的比例并不是太高,死得多的,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伤员。
韩仪驱马过来,跳下马背,摘下兜鍪:“旅帅,开始那冷箭,属下估计不是亳州越骑放的。”
舒武渊黑脸闪过一丝狡黠:“那又怎么样?买酒只认提壶人,我只知道箭是从亳州射过来的。”
亳州要证明箭矢不是他们射的,拿证据出来。
管舒武渊要证据,舒武渊能赏他一飞刀。
安平得到消息,只能点头,表示将这事记在心头了。
舒武渊的处理虽然糙了点,却没有问题。
这一场短兵相接,亳州虽然失利,损失却不算大,加上说不清那冷箭的来龙去脉,只能消停下来,兵马巡逻也稍稍离界碑远一点。
亳州只想佯动,稍稍牵制一下义军的兵马,却不想火中取栗!
或者说,某方势力得加钱!
亳州行关牒到楚州都督府,要他们约束一下兵马,安平执笔,回了飞扬跋扈的话:欲战从速!
游奕府的暗探已经查明,亳州跟扬州都督府眉来眼去,大概是受了扬州都督府指使,才总在边界制造紧张气氛。
因为实力悬殊,亳州的举动,都控制在不产生冲突的前提下。
结果,莫名其妙的冷箭,舒武渊的借题发挥,生生打破了亳州的如意算盘。
曹叔森合理推断,那一箭应该是扬州都督府的人所射,目的就是逼迫亳州站队。
亳州人口稠密,但兵马数量不多,区区一万得不到兵甲补充的兵马,想自成一方势力挺难的。
韦正鼎听完曹叔森的禀报,脑袋都大了。
“越王……不讲武德!”
除了骂一声,韦正鼎还无可奈何。
楚州都督府的实力虽然增加了,可对比掌控半个江南的扬州,底蕴还是不足。
盐府果毅都尉盘孝忠发狠:“将军,楚州的淮盐不走扬州了!”
安平看了盘孝忠一眼:“不能感情用事。你找到新的路子了?可靠?”
盘孝忠点头:“盐团的袍泽跟宋州那一头搭上线了,他们愿意以行价承接所有淮盐的销路,现钱现货,在楚州交割。”
韦正鼎沉默一阵,微微摇头。
“还不到跟扬州都督府翻脸的时候,可以削减配给扬州的一半份额给宋州盐商。”
什么盐商,私盐贩子,同行!
官卖每斗得加一百文钱呢。
宋州的私盐贩子弄到了淮盐,也不是在宋州区域内贩卖,洛州一百一十八万人口、流动商贾如云,才是淮盐的重点销售区域。
安平点头:“别驾是老成持重之言,以此为准。”
虽然淮盐减半伤不到扬州都督府,却表达了楚州都督府的愤怒:别以为那些小动作我们不知道!
反击有些无力,至少表明态度。
在实力不足时,只能隐忍啊!
没办法,即便拥有药包之利,义军在扬州都督府面前也只是个“有点麻烦”的对手。
药包再犀利,在扬州一丈八尺的城墙面前也缺了点威力。
要么义军兵力能席卷东南,要么火器能进化到划时代。
“告诉作坊,研制火器要用铁管、铜管,不要怕浪费!”
没办法,大方向虽然有了,要实现还得一点点努力。
基础工业不达标,有许多东西就很头疼。
火炮炸了几次膛,匠人都伤了几位,还好作坊内配备有专用医人,及时救治才没有减员。
为此,作坊监事向安平请罪。
“救治到位了,不错;”
“防火的砂石没到位,有错。”
“告诉匠人们,不要怕犯错,大胆试!一切后果,都督府承担!”
安平没有吹毛求疵。
人类的一次次进步,都是在海量的试错结果中择优而已。
安平指导的方向,已经让工匠试错的范围缩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