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秋用尽全力，正要翻上墙头，忽地听见头顶有声音：“要去哪啊？”
声音是说不尽的戏谑。
李清秋抬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蹲在墙头的，正是长兄李青山，他眉眼冷峻，嘴角有一条疤，看上去很凶。
李青山一脚踩在李清秋爬墙的手上，用力磨了磨，狞笑道：“你是在逃跑吗？”
李清秋眉头紧锁。
——好痛！
她的手指被压在李清秋的脚底，几乎能听见指甲碎裂的声音！
“没有。”她嘴硬道，“我上来看看风景。”
“啊……”李青山若有所思，“清秋爬高墙看风景，不小心摔落……死掉了，合理吧？”
他蹲下身，揪住李清秋的头发，逼着她看向自己：“你这扫把星，你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李清秋忍着痛，咬住下唇，毫不畏惧看着李青山。
——他知道李青山为什么讨厌自己。
母亲——她与李青山的母亲，是生她时难产死的。
东阳李氏秉持大男子主义，没有坤修愿意嫁入这里，所以李渊檀的妻妾全都是凡人，她们的生命很脆弱，尤其是诞下仙种时。
“不是我的错……”她轻声反驳。
“住口！”李青山揪着她的头发与衣服，将她拎到墙头，狠狠推倒，“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我的错吗？”
李清秋脑袋磕了一下，擦破的地方流下一丝血。
她撑起身体，看着李青山：“是李渊檀的错，你与我就差一岁，是他逼着妈妈……”
李青山一脚踢在李清秋小腿上：“大逆不道！你怎么敢？！爹怎么会有错？”
李清秋不说话。
她知道与李青山是说不清楚的。
“你害死母亲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女孩！”李青山觉得不解气，继续指着青舟的鼻子大骂，“你知道爹对你是个女孩有多失望吗？修不得《上清纯阳煊赫法》，阴气森森，太丢我们的脸！”
他眼中，丝毫不觉得李清秋是她的妹妹，只觉得她是东阳李氏的财产。
“我本来可以修的。”李清秋忍不住回了一句。
《逆转》的“阴转阳”，她原本有机会练成，是李青山丢了她的引子，还向李渊檀告状，他说“妹妹不想修《逆转》，故意把引子丢了”。
那一年她不过八岁。
李渊檀打断了她两根肋骨，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李青山横眉冷笑：“你待如何？”
“你该向我道歉。”李清秋道。
啪！
李青山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李清秋脸上：“道歉，你也配？有本事你去告？”
他有恃无恐，李渊檀是无限偏向他的，李清秋再怎么告状，也没有人会理她。
李清秋捂着脸，沉默片刻：“请你让我出去，我想去见朋友。”
“朋友？”李青山狂妄大笑，“你有朋友！”
“我有。”李清秋坚定道。
“我都没有，你有？”李青山面色狰狞，“编谎话也编得像一点，父亲对我等都要掐一道《桀骜不驯》，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与外人交朋友！你怎么可能有朋友。”
李清秋倒是轻笑：“我真的有，他说不定还会来找我呢。”
李青山摇摇头：“你疯了。”
“我没疯。”李清秋淡然道。
李青山盯了她好一会儿：“夏虫不可语冰。”
他丢出一瓶药膏：“把脸上的伤涂一涂，那位金丹又说要来看看你。”
李清秋一愣：“什么金丹？”
李青山眼睛一瞪，坏笑道：“来娶你的金丹，沈一石！父亲觉得你太不听话，决定把你许给他了。”
“不！”李清秋这才显出些许恐惧，“我是徐仙……”
啪！
李青山大惊，一巴掌扇在李清秋面上，打断了她的话：“你疯了？”
徐仙童的名字，不能随便说——元婴的因果没有这般好担当！
李清秋想说她是徐仙童的弟子。
她捂着脸，窝着一肚子火——她其实尝试说过“我这次回来，是徐仙童的命令”，可李渊檀自从上次被徐仙童一挥手卷走，便吓破了胆子，听见“徐仙童”“学宫掌门”这几个字，便要口吐白沫。
于是东阳李氏便不准再提“徐仙童”的名字。
——不过掩耳盗铃。
李清秋想着，也不愿再提醒家人，甚至乐见徐仙童降临此地，肃清阴霾。
李青山没了兴致，拎起李清秋，从墙头一跃而下，架风飞过一段距离，将李清秋关入房间，临走还提醒：“记得涂药膏……你要是没被那位金丹看上，我要你好看！”
他说完这话，便锁上门，掐了一道诀，来到父亲案前。
李渊檀的办公场所宽敞明亮，红柱伟岸，墙上挂着水墨山水，文气很重。
李青山恭恭敬敬跪倒伏地：“父亲，李清秋想逃跑，被我抓回来了。”
李渊檀沾了沾墨，龙飞凤舞写着一张“慈父”：“哦？脸伤了没有？”
“没……没有。”李青山胆战心惊，撒了一个慌。
“那就好。”李渊檀没有察觉，“她也就一张脸有点用……脸伤了，那便是废人一个。”
“是，是……”李青山陪笑道，他犹豫了一下道，“父亲，李清秋说她有一个朋友，说不定会来看她。”
李渊檀听此，嗤笑一声：“青山啊，你的脑子是不是不好用？”
李青山一滞，只好傻呵呵陪笑。
李渊檀继续写他的字，同时慢悠悠道：“你看看你的兄弟姐妹——哪一个是有朋友的？”
“……我明白了。”李青山伏在地上，心情复杂应道。
“好了，去吧，领罚吧。”李渊檀扫了青山一眼，“她是在你眼底逃跑的……小芙！”
李渊檀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您找我？”门外忽然探进一颗脑袋，正是马二芙。
李青山见她，顿时有些发抖。
马二芙是东阳李氏的掌鞭人，掌管惩罚。
“三十鞭。”李渊檀随意瞥了青山一眼，很满意他的反应，“算了，二十鞭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看着青山。
李青山顿时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父亲。”
李渊檀见此，才满意地转开目光，继续写自己的“慈父”。
马二芙叹一口气：“脱上衣吧。”
“等等——”李渊檀忽然又开口，看向李青山，“把孩子们都召集过来，当众打，让他丢丢脸……男人就是要吃苦。”
……
“什么？你忘记和她一起去了？”柳序不敢置信地看着徐仙童，“所以李清秋还在东阳李氏？”
“对……对啊……”徐仙童心虚道。
“那还等什么？快去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