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二阶段

一道又一道的白痕留在了安格丽塔的镶钉皮甲上，这件被矮人工匠调整过的皮甲顽强地为它的主人抵挡住了最致命的一部分打击，但安格丽塔毕竟年纪小又没有经过多年的锻炼，狼人的力道终究还是会传导在她的身上，冲击和疼痛都会为她带来不小的影响。

但雷斯劳弗却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他欣慰地看到，这个女孩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对抗这些，而她的目标不仅仅于此，而是要在这场对决中击溃甚至击杀她的对手！

这样就足够了。雇佣兵暗暗点头，多年来的见闻让他很早就明白，目标和行动是有差距的，而且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当想要杀死目标的时候，人所能做到的可能仅仅是不落下风而已。

但目标就是不落下风的人，很可能连这个也保持不了。某种不可回避的惰性即便是在生死关头，也是会存在并出来捣乱的。

既然安格丽塔没有被这种风险所支配，那等待她的就只有胜利了——人和狼又能有多大差别呢？那个菲特在第一个回合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接下来他只会越伤越重。

场上的情况证明了雷斯劳弗的判断，在最初的强势反击后没过两三分钟，这场战斗看起来就可以落下帷幕了。在安格丽塔又一次漂亮地躲过了菲特的绞缠，并再度撕裂了他最初的伤口后，狼人颓然地滑倒在尘埃之中，低头跪地，看起来像是已经昏厥过去了。

然而尽管局势已然如此明晰，狼人一方却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讥讽或者斥骂菲特。他们登场肯定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但在对方选择的两个年轻狼人中，另一个肯定达不到他这样的水平。

那个方才还说着让自己上场的狼人已经自觉地缩进了人群中：如果真的换他上，他会在哪个部分倒下？

第一个回合？

“你做得很不错。”安格丽塔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快速地恢复自身的体力。她身上没有太多明显的伤口，但体力几乎已经透支见底，不过幸好，她赢了，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一个几乎旗鼓相当狼人。

她走了过去，朝着跪伏在地的狼人后脑挥起了战锤，她得给这场较量划下最后的句号。

然而就在她准备落锤的霎那，黛西的声音却和着琴声冲入了她的耳膜：“巴蒂快退，退到老雷身边去！”

什么？

错愕的安格丽塔下意识地向那应该已经不能反击的菲特看去，但这一看却正中了狼人的下怀，只听得一连串的骨骼爆裂声，菲特的头颅瞬间向后转动了整整一百八十度，一双只剩下的眼白的诡异眼珠死死地盯住了少女。像是被某种看不到的丝线牵扯住了一般，那本应击中其颅骨的战锤向着斜下方滑落而去，砸在了菲特的肩膀上。

坚韧得像是橡胶，却又比橡胶更粗糙厚实。

真是奇怪。安格丽塔不记得之前她落锤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但现在——

她的思维蓦然变得杂乱了起来，而就在这个功夫，那倒转了头颅的狼人却突然挺身而起，朝着她防护脆弱的脖颈一口狠咬了下去！

“铛！”

金属交错的声音响彻了全场，斑驳的光影闪花了不少人的眼睛，雷斯劳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安格丽塔的身边，手中那把烁钢的战剑横插进狼人和少女的脖颈之间，生生崩飞了菲特的一颗犬齿。

“你这是违反规则！”依旧是一双白眼的狼人满嘴鲜血地大叫了起来，还想要向着雇佣兵发动进攻。而后者却仅仅一拳便将这个突然间变得诡异的狼人整个砸翻了过去。

“规矩是我定的，蠢货。这才叫‘弱肉强食’。”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狼人们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可当他们嗷嗷叫地想要冲上来抢人的时候，雷斯劳弗和他的双手巨剑却生生扼杀了他们的这个念头：“想死的就往前！”

“虽然你们终有一死，但先后还是要分清楚的，”佣兵将剑尖插入地面，划出一条线来，“越过的，优先。”

“停手！停手！”齐尔坎慌忙挤过族类们钻出，“有话好好说，先把那孩子还给我们！”

“他是怎么回事？”雷斯劳弗将安格丽塔推到贝拉他们身边，一把提起被打晕了的狼人菲特，“你排除了我们的法师，却藏了一个施法者？干得真是漂亮，齐尔坎族长！”

老狼人眼泪快要委屈得下来了：“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这些兽化人里能有几个施法者？怎么可能赌在这上面？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我从来都不知道菲特有这样的天赋——你们中有谁知道吗？”

狼人们唯恐自己成为焦点，纷纷摇头否认。“你们看，这小子藏得太深，连我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还真让黛西给说中了……莫名的烦躁险些让雷斯劳弗下意识地手上加力，将这个年轻狼人活活掐死——他差点毁了他的报酬！还有这个姑娘！

“别……求你了，大人！留他一命！”却不料齐尔坎竟然被雷斯劳弗的这一小动作吓得够呛，慌慌张张地跪伏了下来，“我们不要你们的人、也不要你们的食物了，把菲特还给我们，他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

“你只有几句话的时间说明白这件事，”雷斯劳弗冷冷回应，“至于具体是几句，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说的一切都百分之两百是真的！我可以以狼人之神达拉格尔的名义发誓！”

雷斯劳弗没有理会这个，除非他疯了，否则就不会相信这样的誓言——他又不是狼人。

“这孩子是一个萨满，或者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他是个巫师，”齐尔坎连忙补充道，“刚才的那个其实不是真正的魔法，而是达拉格尔的眷顾恩赐。”

“而我们从猎手沦落到需要靠打劫行人为生也是因为伟大的达拉格尔，我们不小心触恼了神明，让整个部落都蒙受了神罚，再也抓不到猎物。我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无解的终局，而他，菲特，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他是我们命运中的救星！作为萨满的他一定可以和达拉格尔神沟通，我们才能有救啊！”

“求你了大人，放过他吧，如果我们能重新赢得神明的庇护，您就是我们永远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