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暖居

墓园的管理员对这对每年今天都会出现的父女印象很深刻。

一般不是清明重阳这种祭祖的日子,墓园很少会有人进出。但是每一年的今天,那个女孩都会来找他借钥匙。

每个逝者都会登记两名家属的信息,方雅如的家属信息上填的就是她丈夫和女儿的信息,所以他在核对了身份证后,就把方雅如灵位的钥匙借给她。

而早在她来之前的一个月,江华松就曾亲自带着礼物来拜托他,如果他女儿来了,请第一时间通知他。

然而江华松每一次收到通知后匆匆赶来,都没有去和江靖琳碰面,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或者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等她走了才会出现在方雅如的灵位前。

每年都如此。

江靖琳在家过了几天起床-看电影-吃饭-睡觉-看书-睡觉的百无聊赖的日子后,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她用她拙劣的画功画了一张电子请柬发给了余怀月和刘思语,还附带了她家的定位和门牌号。

果然没过多久,她家的门铃第一次响起。她在显示屏那里看见余怀月还有许久未见的刘思语,按了打开门禁的按钮,随后特地走到电梯口迎接她的两位贵客。

等电梯门打开时,她看见余怀玉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扶着肚子微微隆起的刘思语。

她赶紧上前去从余怀月手里接过刘思语,像扶着珍宝一般,把她们带到了她家里。

她让刘思语坐在沙发上,还给她垫了一个靠枕,自己则是和余怀月盘腿坐在地毯上。

余怀月打开刚才提过来的袋子,里面是精致的手工曲奇。

江靖琳故作夸张地捂着嘴,带着笑意说道:“来就来了,怎么还这么破费啊。”

余怀月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才没那个心思给你带东西,是思语给你带的。我一看到你发的微信,就恨不得马上冲过来揍你一顿。你再敢这样悄无声息地回来,又让我们毫无准备地知道这个消息,我就把你扔到学校旁边的人工湖喂鱼。”

余怀月做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但是当年江靖琳突然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没有任何的联系方法,她在无数次“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中感到恐惧,最后还是她直接找到江家,碰到正好来送东西的江礼睿,才知道了一切。所以她现在很怕江靖琳没有预兆的决定,她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挚友。

江靖琳还是使出了她惯用的撒娇手段,很快就求得了余怀月的原谅。

刘思语看着她们抱作一团,笑着说:“也就是怀月你能治得了她。”

江靖琳的性格看似温和有礼,人畜无害,但很多时候都很有主见,甚至有点犟,认定的东西很少会因为别人的只言半语而改变。

听到刘思语发话,江靖琳把注意力转移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好奇地问:“宝宝几个月啦?”

刘思语笑得温柔至极,摸摸肚子,答道:“快5个月了。”

“月月去接你的?”

她记得刘思语现在好像住城西区,如果余怀月从城北区去接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东信区。

余怀月满是羡慕的语气:“是她老公送她过来的,我们在小区门口遇见,就一起进来了。你是没看见她老公怕她磕着碰着的那副样子,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不是思语说这是闺蜜局坚决不让他跟着来,他怕是此刻已经坐在你的沙发上了。”

刘思语被余怀月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烫,娇嗔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他就是比较谨慎。”

两年前刘思语和相恋3年的大学师兄结婚,她当时跟着老师参加一个山区支教的项目,未能赶回来参加刘思语的婚礼,是余怀月替她做了很多事情,也是从那时候余怀月和刘思语的联系也多了起来。刘思语并没有责怪她,但是她内心还是感到一些遗憾。

江靖琳看着这个初中时期就认识的好友,如今嫁给了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也即将成为母亲,还是很感慨时间流逝的飞快,也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事情。

她掩藏了心中的一丝失落,调侃余怀月:“怎么啦?你羡慕啊?你羡慕你也找一个!”

余怀月鄙夷地看着她:“我好歹也谈过,你呢?母胎单身狗!”

江靖琳被戳中痛处,拿抱枕砸她,三个人吵吵闹闹地聊了一个上午,期间还和远在夏禾周念念视频通话。

周念念看着她们三个挤在一起的脑袋,表示真的很想立刻去到南安,她们的身边。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很快很纯粹,由江靖琳作为纽带,几人相识,很快又因为三观相合而做了朋友。

午餐过后,刘思语的丈夫就来接她,他们下午约了做产检,要先回去午休一下再去医院。

江靖琳和余怀月看着刘思语被丈夫小心翼翼地扶上车,又替她细致地调整安全带的位置,两人全程都是情深款款地看着对方,真是羡煞旁人。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真好~”

余怀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搂着江靖琳的腰,说:“先回你家,有事要问你。”

江靖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云里雾里,不过看她好像真的有要事问自己,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她回家。

等两个人回到江靖琳的住处,刚在沙发上坐定,余怀月就直接了当地问她:“你和蒋熠是怎么一回事?”

江靖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很快就猜到了是周念念通风报信,余怀月也直接出卖了周念念。

“念念跟我说你那对珍珠耳钉是蒋熠送的?”余怀月有些不满,“我当时问你,你还不告诉我。”

江靖琳真的快冤枉死了,她想起生日那天周念念步步紧逼地套她的话,皱着鼻子,嘴角下压,控诉道:“周念念她诈我!”

“蒋熠还去了你的毕业典礼?”余怀月继续盘问她。

“他那是刚好要去参加大学同学婚礼,顺路去的!”江靖琳辩解。

余怀月用手指托着下巴,斜睨着她,带着意味深长地笑意说:“所以你在一中偶遇到他?你们在陈晟卓的婚礼上碰见就算了,你去一中,他也在一中,还给你带了礼物,你毕业,他就去参加婚礼顺路经过?这会不会也太巧了一点?”

江靖琳不敢说她和蒋熠在高铁上以及前几天在超市还偶遇过两次,让余怀月知道,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更何况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妙得很,明明几年没见的两个人,在短短两个月内碰见了好几次,如果不是人为刻意为之,那他们也太有缘了。

“咳咳,这可能是孕妇效应?”江靖琳在脑海里搜刮了好久才得出这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就像是你不是孕妇的时候,没觉得身边孕妇多,你一旦怀孕了,突然就发现身边有好多孕妇?那我和他以前可能因为没见面,所以就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说完她还恳切地点点头,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

余怀月不想搭理她这胡说八道的结论,转而问她:“那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江靖琳盘着腿,单手撑着下巴托在腿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蒋熠于她而言,是青春懵懂时的喜欢,是她迷茫时的指明灯,她还曾因蒋熠在盛京读书,为考上盛京的大学认真努力过。但是天意弄人,她明明可以去盛京,却因母亲的离世错失了这个机会。她不知道当时蒋熠对她是什么想法,但是如果她去了盛京,她可能就会对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没有如果,当时她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再次听到关于蒋熠的消息时,就是他已经出国读研了。

在夏禾读书的时候,也有男生追求过她,可是都被她礼貌拒绝了,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几次遇到蒋熠,他比她记忆中的蒋熠还要出众,她才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蒋熠还一直占据她心中那个令她心动的位置,果然不能在年少时就遇到太惊艳的人。

可她那天也清楚地听到了蒋熠说他有喜欢的人,他们这么多年没见,关系比以往生疏了许多,她哪里有立场去关心他的情感生活。

她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余怀月,余怀月恨铁不成钢:“那你去问他啊!问他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再不济去问陈晟卓,他们关系这么好,肯定知道点什么。”

江靖琳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看着余怀月,苦兮兮地说道:“问晟卓哥那不就是等于直接问他。我不敢问,还不如维持现状,这样也挺好的。现在我又不是十七八岁,说错话还可以当做年少无知。”

余怀月摸摸她的头,抱着她安慰道:“好好好,不问就不问吧,我们家江江这么好,好男人多得是,以后姐给你介绍!”

江靖琳扎进她的怀里,用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发自肺腑地说道:“我们家月月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