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从那满是魔气的妖女口中骗到修行法门,江佑很是苦恼。
虽然在唐雨楼口中“入法门”好似很简单、很随意样子。
可这就好比你拿着自己考零分的卷子去问学霸选择题第三道怎么做,学霸告诉你“不是有手就行”一个道理。
人家天赋异禀,当然觉得轻松。
可这对修行一事两眼一抹黑的江佑而言,无异于让他凭空创造出勾股定理一样。
当然,他现在是没工夫想这些。
为了防止他逃跑,唐雨楼在临走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穴位。
如此一来,隐匿在体内各处脉络的毒瘴又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涌现,钻入他的五脏六腑。
止不住的疼痛,从心口一直蔓延至腰腹。
江佑靠在床边,双手攀附着旁边的栏杆,痛的满头大汗。
妈的!要是有片布洛芬就好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毕竟前世作为一个脆皮大学生,虽然生病次数很多,但也很扛活。
最严重的一回也无非是翻墙上网时摔断了腿。
但相比下,毒瘴带给他的痛感,绝对比以往的每次病痛经历都要强烈。
如若不是他一直默念养气法决,利用丹田的气息尽可能堵住一些关键穴位,怕不是已经晕倒过去。
另外再补充个冷知识:人是可以被疼死的。
“不行,不能这么硬撑着了。”
唐雨楼带他来的这间客栈很小,属于那种不需要记录就能随便出入的黑店,所以客房内的设施并不完整。
江佑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唯一称得上有“家具”的,就只剩下墙角那只装满了水的陶瓷盆了。
“不管了。”
四肢并用,爬到角落。
他抓起脸盆一把往头顶浇下去。
冰凉的水珠顺着额头流遍全身,刺激着肌肤。
奈何这种程度根本无法抵抗毒瘴的侵袭。
就在江佑一边忍受折磨,一边绞尽脑汁思索其他解法之际。
忽然,心口处传来一阵温热感。
俄顷。
喉咙深处莫名升起一抹刺痒,像是刚吃下去的无骨鸡爪在抓挠他的喉管似得。
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让江佑顿时一愣,刚想咳嗽几下,胃袋陡然一颤。
他急忙抱起陶瓷盆,疯狂的呕吐起来。
与此同时,口中还伴随着阵阵黑雾升腾。
有种小学生学着大人抽烟,结果用报纸卷着玉米秸秆点着了猛吸一口,然后吐出来的那种感觉。
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刻升腾的这股黑烟没有特别刺鼻的味道。
“咳咳!”
用力咳嗽几下,江佑终于把胃里东西全吐干净。
他满是疲惫的低头看了一眼,猛地发现到自己的呕吐物居然腐蚀了陶瓷盆。
若是再发现的晚些,怕是会直接灼穿地板。
好家伙,之前就是这玩意在我身体里?
那我这经脉可真够硬的……
苦笑着腹诽一句,江佑连忙抓起一床被子,趁着呕吐物还没有彻底腐蚀干净前将其连同陶瓷盆一起包裹在内。
然后他推开门,冒着大雨跑到外面,把东西一股脑丢到了茅厕里。
重新回到二楼客房。
江佑抖落掉头上的水渍,打了个喷嚏,这才松口气。
紧接着他又把身上外套脱下来拧干,重新穿好。
做完这一切,他又饿又乏的倚靠床边,陷入沉思。
疼痛感消失了,不出意外的话毒瘴应该也消弭殆尽。
正如同大婚第二天所中的鼋妖之毒一般。
可这……究竟是为何呢?
“我这身体绝对不简单……”
连续两次了。
如果说上回的鼋妖毒他所中不深,再加上后续的白玉牌与养气功夫护体,才能够平安无事。
可这回唐雨楼的毒瘴有多么厉害,可是显而易见。
江佑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随便一吐就能瞬间抹除体内所有毒素。
倘若放在几个小时前,面对这种来历不明的“金手指”,他绝对一筹莫展,摸不着头绪。
但经历过唐府之事,以及妖女唐雨楼坦白的那番话语。
他倒是猜出一种可能。
“这就是麒麟九器的作用?”
若真如此,自己以后岂不再也不怕任何毒物侵害了?
难怪这东西仅存在于传说中,被所有养气士视为仙宝。
当然,江佑知道作为前朝旧皇炼制的成仙之物,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毕竟就连妖女唐雨楼为了此物,都决定留自己一命。
“咕噜~”
肚子发出一声怪叫。
“好饿啊……”
胃酸都差点吐出去,如今体内气血两虚,那妖女也不知何时回来。
凭他现在的身体状态,逃跑是断然不可能的。
没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留在这里,等妖女回来,自己似乎仍旧死路一条。
一时间,江佑陷入纠结。
“咚咚!”
兀的,外面传来敲门声。
江佑吓了一跳。
“谁?”
“客官,送热水的。”
热水?这小破旅馆还提供这种东西?
江佑心生疑窦,谨慎的喊道:
“抱歉,我不需要。”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更急促了些。
“客官,除了热水,本店还提供其他服务。”
其他服务?
细说听听?
“抱歉,我没兴趣。”
“那打扰客官了。”
门外声音停了。
江佑松了口气,打算再过一会推门查看一番。
这时,忽听得“砰”一声。
客房门应声开裂。
“不许动!”
随着一声暴喝,几名手持长刀的官兵闯进屋子,眨眼间就把江佑围住。
一名穿着红装捕快服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进。
下一秒,他与江佑两人都愣住了。
“是你?”
最先发出质疑的,正是蓬江镇县衙捕头赵延。
似是没料到会连续两天搜查都撞见一个人。
他扫视一圈,见没异常,转而皱着眉头看向江佑,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江佑不知缘由,只能苦笑道:
“大人,这句话应该草民来问才是……”
“你……”
赵延微微一滞,正要继续盘问。
届时,客房外匆匆走进来一位官兵,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走!去花子坊!”
赵延大手一挥,又招来一名青衣官差,吩咐道:
“你留在这儿,简单审一下这家伙,回头到衙门报道。”
“是。”
官差来得快,去的也快。
几秒钟的功夫,屋内便只剩下江佑,与一个身穿青衣官差服饰的方脸大汉。
江佑记得他。
不论是最早在花子坊,亦或昨天……哦不,应该是前天晚上,在药仙阁。
这位方脸官差都有在场。
虽然每次位置都很靠后,但他这幅方正国字脸属实过于抢眼。
偏偏这一张正气十足的国字脸上,还带着双贼眉鼠眼。
妥妥的宽厚中透露着猥琐。
属于是有心摸鱼,但让人一眼就能发现的那种摆烂牛马打工人。
“咳,你叫什么名字?”
方脸大汉从背后抽出一张宣纸,铺到桌上,例行盘问。
“回大人,小民名叫江佑。”
“今夜为何在此?”
“住店。”
“嗯……”
方脸大汉没听出来这是句废话,继续按照流程问着。
于是乎,江佑随便糊弄几句,待到问题结束,他开口问询道:
“这位大人,不知今夜发生了何事?”
“有妖人作乱,意图谋害朝廷命官。”
咱们国家的朝廷命官死亡率这么高吗?
江佑看他语气烦躁,忽然眼珠一转,叹声道:
“唉,辛苦大人了,每天都要为国事奔波。”
“无碍,都是为朝廷为百姓做事。”
“大人高风亮节,但能够参与如此要事,想必大人一定功夫了得,很受重视吧?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江佑的吹捧让他很受用,
“我姓王。”
“王大人!”
江佑拱手抱拳。
“诶!我就是个小捕快,你叫我老王就行!”
老王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哪有什么功夫,按照衙门的规矩,只要是年满十六,且养了气的,都能进来当个一差半职。”
“那位赵大人也是如此?”
“那肯定不然,赵捕头是入了法门的,如今已经是‘一筑三设’之境了。”
又听到耳熟的词句,江佑立马问道:
“老王大哥,这一筑三设是何境界,你可否给小弟讲讲。”
“行!”
反正今晚得忙活到凌晨,不如就在这儿客栈歇息,明天一早去衙门汇报就好。
在哪都是摸鱼,好不容易遇着个聊得来的,老王也乐的多说几句。
“对了,我记得前几日你来衙门,听老大夫提及你也是养了气的,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老王记起来什么,忽然问道。
“在下幼时养气,后家道中落,便失了意气,所以关于入法门一事实属不知。”
江佑胡编了个借口。
老王信以为真,也没多问。
反正入门法这种事随便找个修行过养气法的人都知道,唯有仙物与道途才是根本,因此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入法门这件事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具体方式,其实就六个字——铸外体,锻内魄。”
“以躯干为基底,替为仙物,将凡人躯体打造成仙体……”
“再辅以道途,在体内开辟洞天福地,把凡人气息蕴养成仙气……”
“当然了,所谓的洞天福地只是简称,真实情况则需在体内打造七处景物,用来模拟仙界,并且这种蕴养共需三轮,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筑七设……”
“一筑人外界、二筑人内界、三筑仙天界……”
“每次筑界都需重新设立洞天、福地、水府、海渎、山治、靖庐、虚空,共七景……”
“此为三筑七设……”
老王很有话痨潜质。
只稍微一引导,他就像倒豆子似得,说个不停。
很快,有关入法门的基础江佑就了解个大概。
见状,他未免对方起疑,又问起其他事来。
“老王大哥,不知今夜又是哪位朝廷命官遇害?竟引得这般重视?”
“唉,别提了,都是女卫大人的吩咐,说什么前朝逆党作乱,意图谋害洛城郡守,潜逃至此,而且为这事还专门封了听轩楼,依我看啊……”
老王话到深处,突然停下来。
顿了几秒,想了想,终是没骂的出口。
“上次听轩楼也是这事?”
老王看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显然,即便是他,面对这种朝廷机密也不敢贸然多说。
江佑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闲聊道:
“对了,老王大哥对听轩楼了解的多么,我听说里面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美艳?”
一聊这个,老王可不困了。
“倒也不尽然!毕竟蓬江不属大县,真要论姑娘……当属京都那边的教坊司,里面的头牌姑娘才是真的漂亮,貌比天仙……”
“老王大哥见过?”
“那没有,听头儿说的。”
赵延?
那家伙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上次提到听轩楼还在女卫面前还训我呢,没想到自己偷偷摸摸去那种地方?
江佑满心鄙夷,口中问道:
“老王大哥给小弟仔细说说,怎么个漂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