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田雄之死
一方面是安抚方元科，另外一方面，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大明总掌天下兵马大都督，居然因为谋叛被杀。对而今天下摇摇欲坠的形势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请罪止叔父本人，不涉及方家其他人。”
“准。”安稳军心为上。不能扩大化。
方元龙死了，活下的方家人，已经没有方国安嫡系血脉了。可以放一马了。
方元科重重磕头，将脑袋埋在雨水中，说道：“请殿下，一定要驱逐鞑虏，恢复神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没明白方元科是什么意思。
方元科声音平静中带着微微颤抖：“臣父母早亡，叔父待我亲子，供我读书。我资质愚钝，读书不成，就安排在军中。没有叔父，就没有我方元科的今日。”
早知道有今日。我宁肯当初不读书。
是的，读书知道了忠义。
读书知道对错。
读书知道了成败。
万般劝说都没有用，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叔父一错再错。
“殿下，您逼我做出选择。我做了。这一件事情，是大义灭亲，还是丧心病狂，要看天下局势。如果殿下真能将鞑子打回老家。臣做了也就做了。”
“如果殿下不能，则臣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只有丧心病狂了。”
“臣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还请殿下记住今日，记得臣，否则，将来在九泉之下，臣-----”方元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说道：“请殿下，给一个交代。”
方元科根本没有给朱以海说话的空挡，紧接着说道：“臣方元科，请带本部人马，夜袭清军大营。不胜不还。若有人能回来，请殿下大仁大量，前罪一笔勾销。”
方元科要给方家人一个安排。
方国安的罪过，是要株连的。
方元科也要对他们做好安排。
方元科代朱以海做了，夜袭鞑子大营，风险极高。胜了，所有人将功折罪，一笔勾销。
败了，这些人折在鞑子大营中。
也算殉国。
方元科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丧心病狂之人，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方元科已经准备一去不回了。
朱以海说道：“孤向你保证，今生今世，必覆灭鞑子。如若不成，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九泉之下，给你磕头谢罪。”
方元科最后深深的看了朱以海一眼，说道：“臣信得过殿下。”
起身看向方国安旧部中的方家子弟为主的几部挑了出来。
随即对一边瑟瑟发抖的陈先生冷笑一声，说道：“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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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大营中。田雄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他与方国安数次书信往来，已经约定就在今日。
趁着大雨，方国安搞定王之仁。就举凤凰山投降。
只要凤凰山到手，杭州无险可守，攻破杭州城，就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这里，田雄浑身上下，都有一股燥热之感。
外面大雨散发的水汽，也不能消散田雄身上的燥热之气。
“报，将军，凤凰山来人。”
“多少人？”
“大概五百上下，我看见了陈先生，陈先生在第二位，为首那一员小将不认识，他们报名是方元科。”
田雄哈哈大笑，他知道方元科。
更知道方元科的地位。
方国安担心有诈。不肯亲自来，派侄子来确定诚意。谨慎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田雄不疑有他。说道：“事成矣，派人去贝勒爷报喜。开营门迎接。”
大雨虽然已经停了，但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能见度并不高。
阴沉的吓人，时不时还天边的滚雷之声，遮掩住很多不寻常的动静。
田雄大开营门，在护卫的保护下，站在最前方。远远的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马队。
田雄不由皱眉。
有一点不对。
什么不对。
田雄说不上来。
但是身经百战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却见队列之中的陈先生，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危险。”
田雄既然派陈先生做如此机密之事，可见陈先生就是他的心腹。陈先生在方元科的刀锋之下，犹豫了很长时间，决定还是为田雄报信。
这种权衡，不仅仅是陈先生对田雄忠诚。
也是一种对天下大势的判断。
如方元科一样。
只要少部分人付出不求回报。天下大部分人付出都是想得到一些什么。用命去拼，也是想给家人换一些什么的。
只是方元科相信朱以海。
这位陈先生已经鞑子吓破胆了，更相信鞑子。
方元科一直控制陈先生，拿他作为招牌，去搪塞田雄的探马。
陈先生一家老小都在北边，此刻拼死也要报信。
为自己家小，争夺一线生机。
方元科微微冷笑，太迟了。
陈先生旋即被抹了脖子。
方元科纵马冲向了田雄。
田雄大惊失色，却来不及了。
骑兵速度一旦起来，就有鬼神辟易之威。
弹指之间，
方元科已经在眼前了。
快刀如练。
田雄只觉得一生在眼前闪过，随即天旋地转，跌落马下。
只剩下一颗人头在泥地里打滚。
随即方元科纵马不停，冲进了田雄大营之中。
无数雨水夹杂着血水打在方元科身上，方元科恍如未觉，手上动作越发凶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我这颗头颅，能换几个鞑子头颅。”
方元科看向前方，虽然看到很多金钱鼠尾的发型，却也知道，这都是降兵。
恐怕连一个真鞑子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内心中无比清醒。
“现在，才知道，原来文字能杀人。”
是啊。文字杀人。
谁让他读书，
谁让他识字。
谁让他知道什么叫大义。
人生忧患读书始。
所以，他无法回头，只要死了。
忠孝两字，总有一个能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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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上。
朱以海得到了消息。
“报，方将军大破田雄军，只是不幸战死。”
此刻乌云被东风吹破，一道夕阳的光芒照耀在凤凰山。打在朱以海身前。
朱以海好像看见看。
朱以海说道：“带来没有。”
“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