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甫摇头道:“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的妖魔,都是人心作祟,不可轻言神鬼。”
许娇容知道她这丈夫向来是不信鬼神,多说也无用,只能白了他一眼,回到后厨做饭去了。
许宣沉吟道:“姐夫,这事恐怕真让姐姐说着了,普通人谁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而且能有此手段作案的,也不可能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可以是多个人,说不定是一个作案团伙。”
他捋着胡子道:“这样吧,正好汉文你没事,随我去案发现场走访走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果是作案团伙,他们要在一夜之间做下七起大案不为人知,定然要提前踩点,附近应当是有人见过他们。”
许宣点头道:“那好,我陪姐夫走一趟。”
两人商议已定,携手出门。
许娇容在后头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叫道:“早点回来吃饭!”
两人在案发现场一路问人,问了一整天都没任何线索。
这几日不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连外地人都没见过。
李公甫认为作案的必然是团伙,而且还是外地人,可这么一问下来,彻底打乱他的思路。
两人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
李公甫让许宣先回家,他去一趟县衙,问一问县尊。
县尊说起十年前的事,这事他都不知情,另外他也得搞清楚县尊为何不让他管此事。
与许宣分别之后,他径直来到县衙,刚到门口就瞧见门口值班的是陌生人,而且腰间别的刀看起来十分名贵,连刀鞘都镶着金丝。
莫不是来了大人物。
他正要往里走,门口的护卫就拦下了他。
李公甫拱手指了指身上的衙役服,道:“两位大哥,自己人。”
“里头有要紧事,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我是这县里的捕头,请两位大哥通融通融。”
“滚一边去!”
李公甫被两人驱赶,他也没辙,只能悻悻的靠在石阶前的石狮子上。
这时,一个乞丐上来开口道:“差老爷,行行好,赏点吧。”
李公甫为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吃苦,他从腰间掏出一点碎银子丢到乞丐的碗里。
“你一直在附近乞讨吗?”
乞丐答道:“托了差老爷的福,县衙里的人都是善心人,也没见有人驱赶,这里头风水好,能讨到大便宜。”
李公甫问道:“那你知道今日都有谁进了县衙?我说的是陌生人。”
“旁的人没见过,倒是有一群杭州府的人来了,腰上别的都是大内的刀。”
李公甫奇道:“你一个乞丐怎认得大内的人?”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戏文里都这般说。”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去吃顿好的吧!”
打发走乞丐,李公甫心里直嘀咕。
杭州府怎么突然来人了?
莫非昨晚的命案惊动了府尊,甚至连官家都惊动了,这才差了大内的侍卫来?
他一直在县衙前等着,终于到了入夜,里面才出来人。
当先的是一个穿着蓝绸子官服的中年男子,李公甫这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居然是杭州府知府大人本人。
府尊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等到这行人离去,李公甫这才进到县衙,直接见到了知县。
“我说县尊大人,府尊大人亲至,这案子只怕是瞒不住了?”
知县冷笑道:“你道府尊亲来是兴师问罪的吗?”
“哦,难道不是此意?”
知县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李公甫,别不识好人心,这件案子别说你管不了,就连府尊大人都不能管。”
他从堂上走下来,绕着李公甫转了一圈,又道:“昨夜不止是钱塘县出了七件命案,杭州府五个县都一样,一共死了一百名孩童,统统都被挖去了心肺。”
“啊?”
李公甫震惊不已。
“那此事惊动了官家?”
“别的你无须问,只要不跟此事沾边,本县保你无事。”
李公甫从他话中嗅出一丝言外之意。
“县尊的意思是只要沾上此案就有大祸?”
“本县言尽于此,李公甫你自己体会吧。”
“那十年前的事……”
知县没有理会他,已经走进了后堂。
李公甫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叫什么事?”
另一边,许宣刚回到家,小叶子的马车就停在了他家门口。
“许相公,大官人有请。”
许娇容从里屋跑出来,问道:“这都入夜了,大官人是有急事吗?”
小叶子道:“我也不知,大官人叫的比较急,让我来接许相公。”
许娇容道:“汉文,这些年陈大官人待你不薄,他突然来请你,定是他的病情有反复,你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去吧。”
她从屋中将药箱提出来交到许宣手中。
许宣接过药箱,急匆匆的坐上小叶子的马车。
到了陈府已经是深夜。
小叶子将许宣径直引到陈大官人的屋中,只见他穿着单薄的外衣站在窗台前。
许宣立即上前拜见。
“大官人,许宣来了。”
“汉文来了,快快请坐。”
许宣坐在火炉前,脱去外衣,出口道:“大官人,可是病情复发?”
陈大官人摆手道:“这一回倒不是我,乃是我府中一个下人,他帮我送一件要紧的东西去州府,回来路上遇见了匪患,身上有不少伤,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弹,因此才请汉文过来救治。”
这几年,许宣除了帮陈大官人治病,还连带着帮他府中之人治伤。
陈大官人一直与州府中的显贵有来往,一年总要送去几回珍贵的物件。
有时候在路上遇见贼人,负了伤,总是请许宣来诊治。
因此,他也没有多虑。
“既然如此,救人如救火,请大官人带我去见伤患吧。”
陈大官人点点头,起身在书架上轻轻一扭,墙壁自动翻转,露出一道门。
许宣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屋中别有暗室。
他心中有些奇怪,往常为下属治伤都是在后院,今夜怎在暗室中,莫非患伤者身份极为隐秘?
许宣跟着陈大官人走进暗室,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的长道。
沿着长道走了几十步,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
陈大官人叩开石门,一股血腥味就弥漫开来。
许宣捏着鼻子走进去,一下子吓呆了。
石室中央摆着七张两丈有余的长桌,桌上摆满了血淋淋的脏器,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留有八字胡的男子正躺在角落里,痛苦的叫喊着。
许宣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场景,当即狂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