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羊

一听这话，路明非的反抗型人格出现了。

“不是，我说凭什么师兄这么值钱，我就免费了？”路明非关注点总是很奇怪，路鸣泽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么一问，坦然回答：“就像过海关，你属于免检产品，楚子航则是三令五申不许进口的那种，现在要带他过去，就得走蛇头的路子，可不得加钱？”

这么一说，路明非心里好受多了，何况眼见着距离奥丁越来越近，也容不得路明非再吐槽了。

“行吧，多少钱，我出！”路明非闭上眼痛苦的喊道，他生怕自己一犹豫就抱头鼠窜，从此悔恨为什么当时没有问出价格。

现在他不顾一切的决定一口价，就算赔上没到手的36000美刀奖学金也在所不惜。

只是路鸣泽说出的代价依旧沉重得无法负担。

“承惠，四分之一的灵魂。你知道的，这时候不管是邓布利多还是伏地魔都救不了你，哥哥，魔法虽好，可不要贪杯哦。”路鸣泽狂笑，他白皙的手臂握紧方向盘，此时他们距离奥丁只剩下不到十米，璀璨的白光照耀得路明非几乎睁不开眼，唯独路鸣泽的笑声清晰到他无法忽视。

“干，能不能打折啊？”路明非这下傻眼了，他就知道穿越果然是路鸣泽脱不开干系，但也万万想不到救人的代价如此昂贵，他低估了路鸣泽的要价。

即便面对这等条件，路明非还是没有太多犹豫，师兄真男人，他总不能做小人吧？

“开什么玩笑？带你们两个逃跑可是要正面对上那玩意儿，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情我可以打折，你放心吗？”路鸣泽好整以暇的回答，他现在胜券在握，不愁路明非不答应。

“这么狠，真没折扣啊？给你四分之一灵魂我这走夜路都不安稳吧？”路明非其实下了决断，就是有些害怕正在自言自语。

后视镜中，路鸣泽就像偷到了鸡的狐狸，即便面对恐怖的奥丁也要发出欢喜的窃笑，可当他抬起眼往后视镜一看，原本的笑容立即被打破。

随着路明非在绝境中的无助，压抑的情绪之下，一种外人观测不到的熟悉异象袭来，隐隐波动的空间让路鸣泽再次想起了在放映厅里被卡住的一幕。

路明非穿越的事情确实是他操纵的，但他当时卡在放映厅里也是真的，只有让路明非替他穿越才能避免路鸣泽自己穿越的后果。

所以实际上路鸣泽只是选择了让路明非去穿越，不能选择什么时候穿越。

现在某种熟悉的情况即将来临，危急之下，穿越之力又要发作，把路明非带向另一个世界。

路鸣泽心中大声怒骂，这么好的机会竟要被横插一杠子，让他找到了造成了穿越的元凶，他可定要把这人扒皮拆骨。

不过眼瞎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路鸣泽知道真让路明非穿越了说不定就会在魔法界找到某种逃生方式，毕竟两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完全通用。

如今路鸣泽手里筹码顿时打折，他不愿再拖，心下一横，做出决断。

只见路鸣泽言不由衷的装出为难神色，“好吧，新客户优惠，谁叫你是我的挚爱亲朋呢？折上折之打骨折，我要一份龙王的灵魂。”

路明非差点脖子都扭断，望着路鸣泽不可思议的叫到：“你这折扣怎么还反着来啊？我虽然不知道龙王多厉害，但是这新手村boss强度就劲到发电，龙王的灵魂是我付得起的吗？”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九出十三归，是这样的呀，你现在又不能付清，利息涨一涨也很正常嘛。”路鸣泽市侩得像是葛朗台，竟然还掏出一个算盘打了起来，“或者你的四分之一灵魂，钱货两讫，区区奥丁，小弟保您满意。”

“不管了，龙王就龙王吧，到时候我还不了帐别怪我啊，我答应了！”路明非觉得早死不如晚死，他咬紧牙关做出承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路鸣泽的要求，只是觉得如果自己现在退缩了，大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楚子航多么讲义气一个人啊，真不能看着他死。

至少，路鸣泽口开得再大，那也得路明非有能力偿还。

“其实楚子航不一定死的。”路鸣泽察觉到他的心思，笑着调侃，不等路明非反悔，又说道：“不过可能生不如死……”

“别废话，我都说答应了，你快动手啊，要撞上了！”。路明非瞪大眼睛，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眸璀璨如太阳，流淌着炽烈的金芒。

“没有问题！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到你！”路鸣泽悄悄望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周围，再也没有即将穿越的波动传来，心下安稳，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谈成的第一笔生意没有被搅局，顿时豪言壮语，一把拍在中控台上，车载音响无师自通的开始放起陌生的和歌。

“思へばこの世は常の住み家にあらず。

草叶に置く白露、水に宿る月よりなほあやし。”

“对了，哥哥，因为是优惠产品，所以这一次没有专门客服应对，只能把产品直接发给你，虽然减配又没售后，但是产品本身质量过关，不用担心哦。”路鸣泽惬意的靠住座椅仰着头，一开口就把路明非雷得里焦外嫩。

“什么鬼？明明涨价了结果还给我猴版？”

“什么话？明明打折了还怪我？”路鸣泽更是反唇相讥，接着，音乐声中他面色一变，转过头朝着路明非说道：“记住，不能让他投出那把枪！”

这一刻，路鸣泽的神情严肃如同神祇临世，眼神里却尽是癫狂，路明非又从路鸣泽口中听见一段他完全不曾听闻的语言，可是莫名其妙的懂了其中含义。

“这……”路明非怔住了，他正要说话，眼前视线像是老旧电视机一样闪过花白的线条，旋即愈演愈烈，最后一张狰狞面孔朝着他怒吼。

楚子航！

师兄重现在他的驾驶座上，正要一脚把路明非踢下去。

路明非福至心灵，身子狼狈不堪间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楚子航的飞踹，大喊道：“我来开车，我能带你出去！”

随后他像发疯了一样扑向方向盘，试图抢占驾驶座。

“我不能走。”哀婉的音乐声中，楚子航回应的声音并不大，当他望着路明非那双与他同样色泽的黄金瞳，视线中的坚定溢于言表，楚子航顿时无言，他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男人是否也是如此的望着他。

可是当时，楚子航忘了自己有没有回头，或许他往后看了，只是漆黑的雨幕遮住了一切。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师兄，这玩意儿有备而来偷袭我们两个老同志，咱不能惯着他，你不是说卡塞尔学院就是为了屠龙来的吗？回去点齐人马干他丫挺。”

“不，这是我一个人的战场。”楚子航没有一丝退意，但是当他视线看向路明非，那双同样璀璨额黄金瞳中不容拒绝的威压让他一时间都产生犹疑，他自是不愿放弃直面奥丁的机会，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这一去估计没有生还的希望。可是路明非是无辜的，他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却要陪着自己送死未免太违背楚子航的处事原则。

显然，楚子航这一刻的思维遭到了某种影响，非常微小，但是足够让他心灵的天平产生动荡。

路明非哪管楚子航的想法，他一方面怕死，另一方面更不想师兄和前头那个看上去就很吓人的玩意儿拼命，趁着楚子航发呆，抓住对方衣领猛得一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楚子航硬生生从座位上扯了下来，然后往主驾驶位上一钻，自己握住了方向盘。

“怎么开车来着？”直到坐上驾驶座，路明非方才醒悟自己好像没驾照，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依照他平日里玩游戏的经验，一脚踩下最右边的踏板，极致的推背感瞬间让他靠近椅背，保时捷冲向奥丁的速度愈发迅疾。

这般情形吓得路明非猛打方向盘，也把楚子航从回忆当中惊醒。

“你要做什么？”楚子航也没想到路明非比他还猛，师弟看上去蔫蔫的，居然比他还激进，这是上赶着给奥丁上眼药啊。

结果路明非脸色煞白，大喊道：“师兄，我忘了我不会开车啊！”

楚子航顿时无语，他知道路明非有点儿脱线，但是脱线到这个地步就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现在情况也等不到楚子航再和路明非争夺主导权，再争下去两个人真要毫无尊严的一起死在奥丁手下。

路明非嘴里这么说，手脚却没停下，一双璀璨的黄金瞳在窗外的白光下分外灼人，在和歌的哀婉腔调中咬着牙对楚子航说道：“师兄，我能带咱们出去，不过你得掩护我啊！”

楚子航反思自己刚才的犹疑，这是内心不坚定的表现，结果造成现在后果，反而不能再做退缩，这种时候怕的不是做出错误决断，怕的是朝令夕改。

望着路明非坚毅的神情，楚子航恍惚间真觉得对方有把握将两人一同带离这个诡异的高架桥，也认识到自己从来不懂这位师弟。

“好。”楚子航的回答简洁有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此刻他并没有放下对于奥丁的执着，只是他清楚如果再耽搁，他能不能直面奥丁不好说，但是路明非肯定逃不掉。

楚子航向来不想把别人卷入自己的麻烦，之前就试图将路明非推下车让他逃命，只是即便路明非没有被奥丁追杀，面对死侍也是九死一生。如今他们两人合作，楚子航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觉得如果路明非的方法真的能成，或许能将路明非平安送走，到时候……

楚子航暗中下定决心，现在正好是路明非驾驶跑车，他有足够的余裕在即将脱离高架桥的时候跳出车门，到时候楚子航就可以继续他的单刀赴宴，也不至于连累路明非。

心中已下决断，楚子航再无犹疑，握住村雨的刀柄沉声说道：“好，有我在，那些东西靠近不了，你放心开。”

路明非此刻已经逐渐熟悉了驾驶，哪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遮挡住视线，他的手依旧稳定的如同磐石，望着越来越近的奥丁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心中愈发升起一种蔑视的豪情，浑身的血脉沸腾般燃烧，催促他踏上一条从未设想的道路。

“哥哥，你还记得星际争霸的作弊码吧？”路鸣泽先前用莫名的声音说出的话语言犹在耳，“这就是通关的密码，这次优惠，记得早点还款哦，不然九出十三归，利滚利就还不起了。”

“星际争霸的作弊码，我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个情况哪个管用啊？”路明非喋喋不休，迅速做出决断，他疾呼道：“What Is BestInLife！”

这是立刻获胜的作弊码，只要打出这行字就会当成赢得比赛，路明非下意识的喊出了最强的作弊方式。

然而片刻之后，楚子航用担忧的目光看向他，两人离奥丁越来越近。

“咳咳，开个玩笑。”路明非猛打方向盘，跑车轮胎在地面摩擦产生巨大的抓地力同时带着些许因高温烧焦的橡胶味道，他也在此刻不断试着各种作弊码，“power overwhelming！the gathering！”

不对，还是不对！路明非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他又一次试图用魔咒的方式念出这些作弊码，然而不论他如何念诵，不论方向盘如何转动，奥丁就像一个黑洞，不断地吸引他们朝着终点前进。

“师弟，算了吧。”楚子航叹口气，为自己先前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遗憾，随即从他的网球包里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柄折刀，递给了路明非。

不是楚子航不想给路明非像样的武器，而是他向来只会带上村雨，这把折刀是妈妈给他放进来学苹果的。

“师兄，别说是让我切腹啊。”路明非吞咽一口唾液，面对奥丁他都没这么紧张，可是旁边楚子航握着一柄太刀要给他介错的模样着实有些渗人。

“既然你要带路，那就好好开车。”楚子航望了他一眼，平静的说完之后拔出村雨，雪亮的刀锋映出他金色的瞳孔，随即反手握刀，朝着车门猛得一刺。

“喀！”贯穿钢铁的刺耳嗡鸣让路明非牙关发酸，他看见窗外一张狰狞的巨口露出尖锐獠牙朝着他们怒吼。

死侍，涌了上来。

“好！”路明非通过大喊驱散心中的恐惧，同时回应楚子航，他已经快要试完所有作弊码，这时候仅剩的几个里面依旧不知道哪个才是路鸣泽给出的解决方案，然而时间所剩无几，，距离奥丁或许还有一段距离，可是那恐怖的神明已经抬起手臂，枯枝般的长枪表面的光芒如同呼吸那样时涨时落，冉冉上升，预示着某件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那是传说中投出就必中的神器，那枪的形状就像是从某棵古树上随手撅断的枝条，再给它装上极其简陋的枪头，与之相比，路明非手里的折刀都算是精工细作。

望着拙劣的长枪，路明非丝毫没有放松之意，冥冥中他感受到如果真让奥丁投出那柄枪，就连路鸣泽都会无能为力，

神圣之枪“昆古尼尔”，在神话中，这柄武器由侏儒打造，枪柄是世界树的枝条。这支枪最可怕的一点是它“绝对命中”，它脱手的那一刻，目标就已经死了，这是被命运锁定的。因此这柄枪又被称为“大神宣言”，使用它，等若直接宣布敌人的死亡。

而路明非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楚子航和他一起逃脱既定的死亡命运。

“草，还有什么啊？black sheep wall！”路明非宣泄似的咆哮，奇迹，终于发生。

当他和楚子航被囚禁在诡异的高架桥上无从逃脱之间，一道专为他开启的大门轰然洞开！

路明非觉得自己化作一头黑色的绵羊，在雪白的待宰绵羊群中一跃而出，跳出了屠宰场的高墙。

“我找到了！”路明非眼前的视界即刻改变，他本该用自己灵魂，现在改成别人性命换出的秘籍终于生效。

无头无尾通向终结的高架桥忽然为他敞开了一条通往天国的生路，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无穷无尽的死侍潮水中操控着跑车驶出封闭的高架桥。

“师兄，坐稳了！”这次轮到路明非说这话，楚子航瞥见路明非这一刻不再是那个懦弱的蹲在酒店门口等待的衰小孩，凛冽的金光从路明非瞳孔中流淌，惊人的刺目，让楚子航都不得不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