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从今以后，洛伊爵士就是我们商会的合作者

昨天下午，星辉十字商会内。

蒸馏酒刚一制作成功，艾米莉便兴冲冲地尝了一口原浆酒，不料因不胜酒力，直接醉倒在地。

这一幕让罗伯茨顿时紧张不已，心中充满担忧，生怕外孙女因此出了什么意外。

所幸，过了许久，艾米莉悠悠醒来，神色如常，并无大碍。

罗伯茨这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他照着洛伊的指示，在原浆中掺水，进行勾调降度。

按照地球上麦芽威士忌的传统工艺，酒液在“降度”之后，还需装入橡木桶进行“陈酿”。

在陈酿过程中，橡木桶不仅能削减酒液中刺鼻的风味，还能通过木质素和单宁等天然成分与酒液的相互作用，释放出香草、肉桂、椰子等丰富的香气，从而显著提升威士忌的层次感与口感。

然而，这一过程对橡木桶的质量要求极高。

若使用质量一般的橡木桶，不仅可能带入不良杂质，影响酒液的纯净度与风味，还可能因密封性不佳或渗漏而导致酒液在陈酿过程中受到污染或损失，严重影响威士忌的最终品质。

由于条件限制，罗伯茨副会长并未选择进行木桶陈酿，而是直接倒了一杯刚蒸馏出的“新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细细品尝起来。

这杯“新酒”虽带有明显的酒精刺激性和一丝生涩的味道，缺乏陈酿后那种层次分明的丰富香气，但与这个世界上那些做工粗糙、口感稀薄的麦芽酒相比，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入口时，浓郁的酒香夹杂着一丝辛辣，在舌尖迅速绽放。强劲的酒体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滑过喉咙后，暖意随之充盈罗伯茨副会长的胸腔。

此刻，罗伯茨深刻体会到，洛伊的种种描述绝非夸大其词。

这确实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浓郁、醇厚、饱满的酒香直击感官，浑身的血液如同被点燃了一般，燥热而令人振奋。

“这酒啊，什么都好，就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造价太贵。”

“要制造一桶这样的烈酒，至少需要耗费三到五桶普通的麦芽酒作为原料。”

“普通民众肯定很难买得起。我得想办法把它卖给贵族、富商和佣兵们，然后再和洛伊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降低一些成本。”

“不过，不管怎样，星辉十字商会被金雀花商会打压多年，如今终于能推出独一无二的商品，这本身就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发明蒸馏装置的洛伊爵士，着实是个天才人物！”

“我最近听人说，洛伊的父亲是肯特郡的威廉·卡文迪许侯爵。”

“像洛伊爵士这样聪慧的人，为何不留在富饶温暖的南方，和他的亲人们一起赚大钱，反而流落到这贫瘠偏僻的北境呢？”

“难道是卡文迪许侯爵嫌自己的钱太多了？”

“还是因为洛伊身为侯爵的私生子，遭到家族排挤，最终被逐出家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挺不容易的！”

“……”

一时间，罗伯茨副会长的脑海中冒出了很多纷乱的想法。

因为洛伊和艾米莉同是命运多舛的私生子女，罗伯茨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场血腥残酷的豪门家族内斗大戏，对洛伊在欣赏之余，又添了几分同情。

在他看来，洛伊年纪轻轻，却展现出如此成熟稳重的谈吐，或许正是出于私生子的身份，自幼饱受冷眼，才迫使他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生存之道。

…………

今天，心情愉悦的罗伯茨副会长带着仆人匆匆赶往壁炉客栈，迫切地想与洛伊分享蒸馏酒制造成功的喜悦，并商讨接下来的交易计划。

壁炉客栈的玛莎太太是罗伯茨的老熟人，经常光顾星辉十字商会采购商品。

罗伯茨一进门，便微笑着问道：“玛莎太太，洛伊爵士现在在客栈里吗？”

听到他的话，玛莎太太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盘子，抬起头说道：“你是说那个没有马的开拓骑士吗？他刚刚骑着他的毛驴，带着侍卫们一起离开了。哎，可怜的小伙子，看他那穷酸样，又没亲人陪着，在这北境过得真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接着抱怨道：“就是他那毛驴，太能吃了，差点把我家大本吉的饲料都吃光了……”

玛莎太太并非一个心存恶意的人。

她只是和许多中年妇人一样，喜欢唠唠叨叨。

一旦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就会拿着客栈中一切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而客栈中的住客几乎无一幸免，都会成为她话中的素材。

玛莎太太刚一提到“骑毛驴的骑士”，客栈内就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哦，我们没有马的骑士大人，他骑着他的小毛驴，拿着他生锈的剑，在战场上杀得他的敌人屁滚尿流！只听见那毛驴‘嗯——嘛——啊’叫了一声，敌人吓得连鞋都跑丢了！”

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男人坐在吧台旁边，夸张地模仿了一声驴叫。旁边几个同伴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有人把刚喝进嘴的酒都喷了出来。

罗伯茨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笑。

他面色严肃，看着玛莎太太：“你客栈里的这些人，平时也是这般模样吗？”

“是啊，他们一喝醉就喜欢找点话题取乐，”玛莎太太喋喋不休道，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无遮无拦，“以前聊的是丝绸巷里的妓女，现在可怜的小洛伊住进来后，背地里议论的全变成了他和他的毛驴。

“甚至还有人当着他的面一本正经地说，‘你那毛驴踹栏杆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啊！’……”

“那洛伊爵士听到后，又是怎么反应的呢？”罗伯茨问道。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仿佛六月的晴空突然变了天，黑压压的阴云翻滚汇聚。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平静得可怕，就像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哎，罗伯茨，有时候我觉得，那可怜的小洛伊，他的眼神啊，真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砰！”

罗伯茨副会长的拐杖猛地砸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瞬间打断了玛莎太太的话，也让喧闹的客栈陷入一片寂静。

他沉默片刻，环视四周，原本苍老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叱咤北境的岁月。

只听他说道：

“从今天起，洛伊爵士就是我们星辉十字商会的合作者。背地里你们如何议论我管不着，但在我面前，请务必对他保持应有的尊重。否则，我就当你们在诋毁星辉十字商会！”

他的声音愈发冷冽，目光扫过众人。

“在我看来，洛伊的毛驴踢的根本不是栏杆，而是你们这些人的脑袋！

“有些人，虽然现在骑着毛驴，但将来可能会披上紫色丝绸制成的长袍，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族纹章。

“而有些人，今天在这破客栈喝酒，将来一辈子也只能窝在这里喝这比马尿还浑浊难喝的劣质酒！”

客栈内一片死寂，众人被他凌厉的话语震慑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玛莎太太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微胖的身子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惊慌失措的鹌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稍稍抬起头，用如蚊子般细弱的声音说道：

“罗伯茨先生，您能别凶我吗……骂他们就算了，可别连我的客栈和酒一起骂，好不好……我这酿酒可费了不少心血啊……”

“要是他们把我的酒传得像马尿一样，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