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乘风破浪

“不好了!楚昭大哥,又出大事了!”

楚猴火急火燎的推开楚昭的院门,一进屋子,就看到端坐在案几旁,满脸油腻,像是熬了整宿通宵一样的楚昭。

“呃……哥哥莫非是一夜未眠?”

楚昭没有答话,将碗中早已凉透的水一饮而尽。

“说吧,又发生了何事?”

看着自家大哥这幅憔悴的模样,说实话,还真有点挺吓人的。

楚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今天你要我多注意的那三个人,他们去了巫祝婶婶家,说是要看缫丝的蚕室,并且指明了要让媃姐姐给他们讲解接待。”

“起初我也没有在意,只是那位叫子干的人,看起来道貌岸然,却总是围着媃姐姐转,左一句殷都有多好多大,右一句天下有多么辽阔,天南地北的聊,我怀疑他别有用心,怕不是要拐走了媃姐姐,带回殷都做小妾!”

楚昭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醒悟过来。

他手上抓着那卷轴,看着那个封字怔怔出神:“所以你之所以会亮起来,就是因为提前遇见……上榜之人?”

楚昭不知道,这都是他的猜测。

既然都知道这是封神榜了,那还要不要继续学习金文?

感觉还是需要的,主要是他只知道一些大致上的人物可能会上榜,比如说闻仲、子干,那是榜上之人,还有杨戬、哪吒这种,榜会上,但是是肉身成神,不会用死亡之后灵魂上榜这种方式上去。

其余的还有谁呢?楚昭记得的不多。

不过还有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这卷封神榜,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

又为何会让让他去到帝俊的祭天仪式上,好像是专门让他去学一门功法傍身一样,又是居然能屏蔽道祖、帝俊的感知,哪怕只是幻想或者梦境,能让他当面与二位对上,却不会被察觉,这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大哥,大哥!”

楚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思绪回归了下来。

说实话,这些事情他本不想参与进去,可总感觉自己这几年一直以来都过得太安逸,所以给他封神榜的背后之人没法子再看他窝在这小地方大搞经济建设,好似是要逼他去搞事情一样。

“没事,不用慌张,他们不会对楚媃怎么样,他们想要的其实是我。”

楚猴一脸震惊震惊的看着自家大哥:“可是你是男的啊!”

“哦~~我知道了,我听说大贵族们当下兴养娈童,莫非……”

楚昭没好气的一巴掌扇在楚猴的脑门上:“你名字里带个猴,怎么脑子就蠢得和豚一样?”

“走了,去会会那帮人,看看他们究竟能看出怎样的筹码。”

想不透就先搁置,没道理提出问题的人游山玩水,让他这样一个准受害者在这里冥思苦想。

给楚猴一闹,楚昭倒是不再那么忧郁,而是两人一起朝着邑落里蚕室的方向走去。

刚到院落外面,就听见子干正在殷勤的和楚媃介绍着殷都的好风光。

“这殷都真有那么多丝绸?”

“那是自然,殷都乃我大商的都城,地处中原中心,走南往北的商人最终都是要到殷都交易,故而无论是我河洛的锦绣,还是蜀中的蜀绣,那可都是上上品的好物件。”

“那什么蜀绣和河洛绣比我和我娘做的丝绸还要漂亮吗?”

“姑娘说笑了,上好的绣品都是从山水、桑叶品质上开始筛选,你们这些丝绸,充其量就是这什么卡板式的织机能比他们多织出几匹布来,真要论品质,还是大大不如。”

被人说自己辛辛苦苦劳作的丝绸织品不如蜀绣和河洛绣,楚媃还是很不服气,可是在看过这人身上的服饰料子之后,蜀绣还未可知,但是这河洛绣质地绵柔,触摸上去不仅丝滑,丝线之间的缝隙也是极小。

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不如人家。

眼见到楚昭进门,小妮子满脸委屈的上前抱住情郎的胳膊:“他说你改良的织机不如别人。”

“本来就不如,人家都是世世代代养蚕缫丝,传承成千上百年的手艺,咱们才研究多久,满打满算三年,哪有那么好超越。”

楚昭随意捻起一块织布,很是洒脱的承认了不足,紧接着话风又是一转:“不过……,咱们不用妄自菲薄,在鄂州城里,蜀绣最贵,基本有价无市,河洛绣次之,最便宜也是要百枚刀币才能置换一匹,咱们的丝绸又卖的不贵,人家卖一百枚刀币,我们就卖一枚,一天一匹布,一年下来也能挣到百来枚刀币,你觉得够不够你用?”

按照当下大商的货币体系,贝币是最基础的货币,不过在最近几年,东鲁那边出现了许多下海捕鱼的人,算是对贝币有了不小的冲击。

所以各大诸侯都有私自化铜为钱,铸成各种小刀的形状用作贸易。

一枚刀币就足够值六十余枚贝币,这个比例还会随着贝壳的增多,膨胀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贝币失去价值。

而先前楚昭在酒肆吃的鹿肉,一斤便是十枚贝币,至少在南新邑是这个价格,放到鄂州城也是差不多一斤肉六贝币。

听到楚昭的声音,里间与巫祝聊着祝融氏趣闻的子羡走了出来,颇有闲心的问道:“怎会如此便宜?我在中原见过不少品质还不如你这绣品的丝绸,他们都是卖上十枚以上,你卖价如此低,难道不怕亏本吗?”

“丝绸这种东西,它本身是一种季节性商品,蚕儿春夏吐丝,而好卖的季节却又在秋冬。”

楚昭拿起案几上的卡板,将其插进这最原始的织机上,说起来这种卡板还是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做社会实践课,养老院的老人们教他用过的一种手工织布的工具,老人们就靠着这点原始的手工技术,闲暇时挣点小钱。

“原来如果是想织布,在春夏季节,一个熟练的绣娘一天只能织造半匹布,而有了这样一个小东西,村里的人都能参与进来,一人一天一匹布绰绰有余。”

“再加上我们毕竟是在天岳关以南,如果丝绸的价格太高,让商人们无利可图,他们又怎么会大老远的来我们这里买丝绸?我们又如何能将南新邑屹立在天岳关以南,凭借位置上的优势,吸引两地的行商来我们邑落中转贸易?”

“手工业在未成规模之前,能挣几个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丝绸乃是小道,以小道撬动整个南疆和荆楚之间的生意,才是大道!”

楚媃看着眼前男子意气风发的说着豪言壮语的样子,在一旁不由得眼冒金星,满眼的爱慕与崇拜。

而子羡也眼中似有精光流转,看着楚昭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块璞玉。

“贤弟年纪虽小,可这几日在邑落中观察,处处皆有贤弟在后谋划,此份才能若是沉湎于小小南新邑,未免太过屈才。”

“兄乃大商储君,今日得遇贤才实在是心中欢喜不已,子羡愿以储君之身相请,请楚昭兄弟得出天岳,助我大商抚民安邦,一展傅说之能。”

楚昭神情有些恍惚,想那周文王请姜子牙,姜子牙尚且要用直钩垂钓来吸引文王的注意,而他一个小小的荆楚少年,就这么被一国储君给发掘了?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

自己是不是也要让子羡给他拉一回车?

楚昭急忙摇了摇头,驱散自己这种可怕的念头。

这大商早已是积重难返,根本没办法扶,倒不是说什么封神大劫的问题,而是大商的底层出了问题。

四疆为患,诸侯不宾,冗余的内外服诸侯就像是带清的八旗子弟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和商王势力做着对抗。

就如武乙射天,说是不敬上天自取灭亡,可那也何尝不是在用行动告诫天下,人定胜天?

只不过他的方式太过急躁,而且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天庭,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大商继续往深渊里速降。

见到楚昭摇头,子羡急忙问道:“贤弟可是不愿?”

楚昭笑着回道:“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想问问主上,在下一介布衣蛮夷,不知可否学习金文?”

子羡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自无不可!”

说起来,对于子羡,楚昭还是很有好感的,当下的贵族莫说是奴隶,就连平民他们都不太看得上。

心气高远,自命不凡者比比皆是。

可子羡却是一位和大部分商王都不一样的性格,他成熟内敛,待人温和有礼,不以身份贵贱看人高低,与子干之间的兄弟情谊,在五百年大商王室中也堪称兄友弟恭的典范。

这样的一位仁义之君,搞不懂为什么会在日后教出商纣王这样暴虐的君王。

楚昭不明白,或许时间会告诉他答案。

“且先这样吧,让我看看,这波澜诡谲之后,究竟是谁在翻云覆雨!”

“扶商是不可能扶商的,大商的败亡不是天命,而是腐朽后衍生新王朝的必然,等到纣王长大,我就回来做一个南疆的诸侯王。”

“若周纳我,则附属大周,如周不容我,楚国自当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