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记忆重织

当一座被鬼妖灵占领的城邦沐浴在源钦的净源木下,带着怨恨的妖灵们,最终也不得不放下生前的一切怨恨不甘,消散在微风之中。它们还有来生吗?当怨恨烟消,曾经安居镇的居民在彻底消失前,看着参天的巨木,不由困惑。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待到御风族的军队赶来,安居镇的原居民,也完成了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三个闯入险境的孩子,被大人带回了将军府,她们雄赳赳地出发历练,最后却也只能够草草结束。没有人能够料想到,会在历练结束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在考试快结束时突然发现还有一题未解,而你本可以拿满分,却因这最后一题只能拿良好。

“这消散的记忆,怕是回不来了。”源钦摇了摇头,他为小王做了全方位的检查,非常遗憾地道。“还好,当时一直在战斗,关于剑术的记忆似乎并没有遗失。”

王儒辰有心理准备,这会听到噩耗,却还是敢到浑身发冷。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小王的做法确实是最有效的,但后作用比她想象中的大百倍。被毁掉的记忆里,不仅仅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还有小王无数个日日夜夜苦学的成果。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老王,你别担心,她还小,重新学也不会迟,况且她的剑术不是没忘吗?”看着本就苍老的王儒辰,重明安慰着。

可是,王儒辰真的只是担心孙女失忆吗?他心疼啊!小王是个自律的孩子,从没有因为天赋异禀而荒废过,晨起练剑,晚间读书,从四岁起就从没有中断过,期间心血汗水此刻一点不剩!从头开始,说的轻巧,其间又需要多少努力?!“哎......”王儒辰想回应什么,最终却不知该说什么。“我还有事,小王交给你们,我放心。”

王儒辰逃离房间,才敢摸一把眼泪。在熟人面前,他从不会展现脆弱。

“爷爷,小王就真的一点记忆也不剩了吗?”筱麦站在源钦身边打下手,她看着药物作用下安睡的小王,带着侥幸地问。她忍不住想到这一个月与小王的相处,虽是疲于奔走,却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好朋友了。她不敢想失去记忆以后小王会怎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是否会随着记忆的消散而崩塌?

“剩下的记忆不多了。”王儒辰看向另一边沉睡的幽,“具体能留下多少就得看小幽能不能再来一次灵魂共振了。”

小王没有系统地修习过精神力,她自身没有办法对自己的精神世界做全方面的探查,更无法修补记忆缺失后的精神伤痕。如果幽无法进入小王的精神世界,那么,只能靠小王自己进行精神自愈,只是这样的话,她会彻底遗忘八岁前的一切知识,技能以及记忆。

“我跟小幽都没有灵魂共振过。”筱麦的眼神中带着些不开心,还有点难受和感慨。在御风族也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两个人的友谊如今加入了新的成员,都说三个人的友谊不会长久,但是筱麦觉得,她们或许是最坚固的铁三角。现在,小王的记忆在不断瓦解,或许她的整个精神世界都岌岌可危,而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

筱麦拥有最强的生命天赋,可不管是在小幽还是小王身上出现的问题,她都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只能祈祷,幽可以救回小王的记忆。

“因为麦麦你很幸福啊!你的精神世界完美无缺,没有空子可以让其他灵魂钻入啊。”源钦摸了摸自己孙女的头,很耐心地道,“小王的问题出在精神世界里,就连爷爷也束手无策,况且,灵魂共振本就是小概率事件,所以不必自责,明白吗?”

筱麦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甘,当初选择这条路,为的不就是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吗,现在不仅没有战力,面对朋友出事,她也帮不上忙......

小王的精神世界就像是刚刚经历了暴雨,一切都灰蒙蒙的。时不时出现的风暴,是鬼妖灵残存妖力的聚现。

幽小心翼翼地深入,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小王的意识体。这些被妖力浸染的地方,她不敢妄动,生怕一个用力,就让小王变成了痴傻。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走到了中心地带,幽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深渊中有一团正在消散的灰色迷雾,那是小王!幽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幽,你进入小王的精神世界后,一定要找到精神世界的记忆缺口,阻止记忆继续消散......”

源钦的话依旧在耳边回想,幽的十指结印,银色的丝线化作一张巨网,阻止小王的意识体进一步坠落,同时也将深渊填满时间。这个过程很漫长,也非常考验幽的精神力,她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裁缝,将缺口缝补。

“就当是还人情了。”幽用了三天时间,才彻底将这缺口补满,她看了眼逐渐凝实的灰色雾团,有些好奇,“这家伙在搞什么?躲在雾里!”

幽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帮忙整理记忆,但是,这家伙龟缩在团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刚准备坐下小憩的幽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她跳起站好,一副戒备模样,有些人的精神世界是有攻击性的,她可不想被攻击,然后出现精神创伤或者诅咒。

又是一股波动,比刚才的更加尖锐!

“这家伙,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自残?”幽看着四处扩散的能量波,不由吐槽。精神世界极度不稳,但就像是一滴在坠落过程中不断变换的水珠,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形态,直至坠地。

“嗡~~”

一道夹杂着威压的剑气袭来,不给幽任何反应的时间,冲着要她的命去的意志,险些将幽逼退出这精神世界。幽忍住将小王按在地上摩擦的心情,看向终于显现出人形的小王,默默松了口气,看着人应该没事。

“幽!你看到了吗?看到我刚刚挥出来的剑没!”小王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领悟剑意的喜悦,丝毫没有注意到幽吃人的眼神。

“你要是再决绝一点,我就看不到了。”幽冷冷地道。要不是她的精神力等级极高,这会儿怕是魂飞魄散了。只是,在确认小王真的没什么事,更没变成痴傻后,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小王尴尬一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嘿嘿,我刚刚进入深眠后,就进入了幻境之中,应该是之前的记忆,但谁知道,那幻境里的场景一直重复不说,还不让我出去......”她解释着。

“然后你就打算跟自己的精神世界来个玉石俱焚是吧。”幽好不给面子地毒舌。

“哇!之前的黑洞你给修复了!”小王无比夸张地转移话题,“你会帮我重拾记忆的,对吧!”

小王的目光真诚也带这些小心翼翼,她不知道幽是怎样的人,所有人与她都很陌生,她的直觉告诉她,幽值得信任,但没有记忆的虚无确实让她有些胆怯。她就像是迷失在大海深处的孤船,不知来自哪里,也不清楚开往何处。她甚至不知道如何驾驭这艘船。

小王迫切地想要回忆起过去,想要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可在这荒芜混沌的精神世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大片的记忆坠入深渊,她甚至来不及回想,就已经消失了......

这时候看见幽,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是她全部的希望!

“别抱太多希望,我也只是把你现有的记忆加固而已。”幽看着小王期待的目光,虽然不忍,却还是要让她认清现实。免得最后,希望破碎。

其实幽觉得记忆这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如果失去记忆的是自己,她或许会不适应,但应该会比现在更加轻松。忘记所以不愉快,从此有两个朋友陪伴,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幸福。

也因此,幽搞不懂为什么大人们那么在意。难不成,失忆了,小王就不是小王了吗?她的性格也没啥变化啊!

“有总比没有强!”小王苦笑,心里祈祷着,至少能留些跟王儒辰相关的记忆,那个老人,似乎真的很伤心,在为她担心,而看着王儒辰,她心中也总有些散不去也化不开却又无法言说的情绪。

“那走吧,先带你去找最近的记忆......”幽忙了几天,心里有些想念筱麦了,不由盘算着速战速决,好出去玩......她的心态一向很好,或许说,因为凡事总做最坏的打算,让她接受得很快,只要不是变傻了,一切都好处理,不是吗?

只不过,记忆的整理,比幽想象的要繁琐,也更加耗时,她足足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彻底理清。中途,幽醒过两次,但很快又忙了起来。

值得高兴的是,小王记起了身边的亲人朋友以及一些知识技能。但八年时光终究还是回不来了,那些曾经看过的风光,她生活中经历的点点滴滴,也真真切切地化作泡影。她与王儒辰相处的记忆最多,也最深刻,却也正因此,它们是最先流逝的......她记起了许多,独独失去了最珍贵的那一份。

“没事,能记起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你才八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王儒辰已经非常满意了。区区八年,其实也就是弹指一挥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

王儒辰宽慰着自家孙女,面上是与往常无异的和蔼,小王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真的没什么吗?

小王的人生还长,但王儒辰却已至暮年,两人相处还有多少时间?左右也剩不了多少个八年了,而小王未来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会在外面度过,回来后,她也该到参军入伍的时间了......

之后的一个月,小王不得不闭关修炼。一来,她要重新掌握许多基本的知识技能,二来,她想多陪陪王儒辰,增添些新的回忆。

而不论失忆与否,小王的性格并没有改变,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牧笛,再一次被小王缠上了,还附带了两个陪练。

筱麦和幽的加入,让原本气定神闲的牧笛不得不认真起来。三个人的配合默契,攻守相辅,虽不至于打伤他,却也要费上一些精力,才能指出她们存在的问题,提出建议。

而也正因为牧笛的不敷衍,三个人也更不愿意放过他这个教练了。直到......她们再次回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