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权能过继,业报嫁接
- 从稻妻开始的魔神战争
- 五河士织丶
- 3292字
- 2024-12-29 02:58:47
当拜恩再次睁眼时,所有痛苦尽数远去,记忆也缓缓重现,胸中弑罪用尽最后一分力量短暂构建出了新的独立世界。
他茫然地望向周围,克里芙、业障、死星都不见了踪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面前仅有一位素未谋面、却又相识许久的陌生男人。
他只身静滞立于虚空之中,形体单薄面容憔悴,明明浑身弥散着寂然孤独,却又有如神祇般缥缈而高高在上的气质。
“你是......歌诗?”
听闻这个称呼,男人微微颔首,算是顺承了下来:“归一者,无终的罪者,异乡的战士,歌诗。称呼如何无关紧要,他们都是,或曾是我的名字。”
看着自己身形也犹如幻影般愈发透明,拜恩自嘲地笑了笑:“那看来我终于是见到本人了,只不过是在死后?”
“严格意义上,你还没有彻底死去。承载我之烙印的躯体,即便灵魂消亡,我也能动用权能让其拥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歌诗在说话时,拜恩则无比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言行举止,精神紧绷的程度毫不亚于刚刚生死交战时。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那些业障又有什么幻觉之类的欺骗戏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若面前男子是本人,那多半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难保不会做出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只不过听他的意思,貌似自己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歌诗似是有洞穿思绪的能力,迅速回答道:“我确能帮你肃清出通往现实的路,但现在离开不过死路一条,在他们的追杀下,以你的能力暂时不存有幸免的方法,除非......再进一步。”
拜恩眼神微凝,他方才只是在心中猜测,可眼前男人居然一脸淡然地直接回答,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你能读心?”
“事实上,这里就是你的心具现化的场所,所以无法掩盖思绪之音。”
拜恩暂时理解了这番说辞,旋即光明正大地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男人。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无论神态、语气都与记忆中的他毫无差别,但他总是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台冷漠精密的机械造物。
且在看到歌诗的那一刻起,心中有一种强烈渴求,指引向前而去,仿佛是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如今能够让拜恩产生这般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世上大概也只有一样东西了。
——最后的第三枚碎片,近在咫尺。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不会是要继续说谜语绕圈子吧?”
似是听不懂拜恩稍带讥讽的话语,歌诗面色毫无波澜,不仅没有动怒之色,连半点反应都欠缺。他自顾自地继续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出意外,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既然已经见证我过往经历,应当能够察觉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歌诗,其本质位格已与原初大相径庭。”
“事实上,真正的他早已消亡,而遗留此身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予你解惑而来。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回答一个问题。”
本来拜恩还以为又要听到如记忆碎片零落的喋喋不休与长篇大论,但歌诗真身显现后倒还真是开门见山,而且条理清晰、所求明确,哪有半点疯癫之象。
“我好像没得选择?只要你能让我安然无恙地回到现实就好。”
歌诗不置可否。只见他徐徐开口,却道出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告诉我,你的名字。”
“什么意思?”
就在拜恩错愕之间,一道无形却又浩瀚如海般深不可测的约束力加诸于身。他顿时发现自己能且仅能给出唯一心中的答案。
这显然是某种杜绝谎言的神妙手段,不过这方面貌似他并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拜恩。”
“......通过。”
也不知歌诗口中的“通过”指的是什么,但如此生硬的回答方式让拜恩回想自己曾经试着造出的机械生命,难道失去自我神志就是升格的代价?
不论如何,现在总算该是他解惑的时候了。
拜恩沉吟再三,考虑到外界有一个强得不讲道理的敌人,故而率先问道:“先告诉我,业力的本质?”
“因果业报乃命运权能的部分,列于高阶规则的力量之一,唯一途径是世界之外的降临者通过扭转他者应定宿命得来。”
“那有没有解决外面那个家伙的方法?”
“有,自我手中取得完整命运权能便能获得唯一的希望。”
答案与拜恩以往得来的猜测所吻合,接下来就是一路追问。
“完整权能......你指的是那三枚碎片?这也是你的布置?”
“命运权能的碎片是赐福也是指引,被一分为三的是经由我简化后进行试炼的手段。漫长岁月中,我在用其筛选出真正能够净罪之人。”
这话蕴含信息量太大了,拜恩先是一愣,旋即问道:“筛选?等等,那在我之前有多少合格者?”
“试炼者共计十万六千三百七十六人,时至今日为止,能够资格站在我面前者,仅你一人。据我推断,在宇宙归寂前,应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了。”
心中隐隐浮现不祥预兆,他当即再次追问:“那些不合格的试炼者,他们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连同身处世界一起,被溯源而来的无尽业力肃清,随后会再由我选择下一个目标,重新开始试炼。”
还没等话音落下,拜恩就微张开嘴,满脸不可置信。他颤声道:“详细说说,所谓肃清。”
歌诗顿了顿,仿佛检索这个概念并解释给拜恩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过也只是卡了片刻,随即他从善如流地答道:“我的烙印基于碎片选定净罪候选,其中既有权能也有业报,任意生灵得到后便会不可避免地引来怨灵业障之回响。”
“它们通常会在候选身边物件上施以信标来反复侵扰,而被选定者在长时间无法取得完整位格后,无一例外,终会被业力完全同化。这将诞生出一个基于规则,又厌恶生灵的终焉之物。简而言之,便是命定归一。”
被这份回答点醒,拜恩猛然想起无终尖端的那点怨念,原来那就是怨灵所施加的信标所在处。假如他往日有一次没能坚守住本心,提瓦特的未来或将会化作如方才那个位面般的死寂世界。
在最初的惊惧后怕之后,便是愤怒。他目光灼灼,死盯着眼前男人,咬牙质问道:“......意思是,你犯下的过错,却要让他人帮你偿赎?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将无辜者入局?”
而后者自从被他认定目前是为无自主神志的造物,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就不再会费力地出现任何拟人化的情绪。
当听到他者质问时,歌诗却依旧无比机械式地给予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答案。
“是的。正因我不会死去、不会痛苦、不会磨损,所以他们才对我束手无策。而此身尚属生灵之时,最后的愿望便是偿赎罪孽、扭转一切,所以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就是会用尽一切方法确保它的实现。”
“在令得权能合而为一后,你便会拥有抹除信标的力量。之后岁月里,只需永远不再干涉此间宿命,业障便会因失却目标而逐渐迷失,方可保留性命。”
这一刻,歌诗虽远不及业力所化的面容狰狞可怖,但这份高高在上与漠然生命的无情态度在拜恩的眼中更似厉鬼化身。
眼前男人所设下的局如今终于清晰明了。拜恩若是想要保得性命,便只能接过象征传承的命运权能。与此同时,与权能同样传承而来的,还有本属于罪者的所有业报,这就是所谓净罪一说。
拜恩深深吐了一口气,在汹涌澎湃的怒意中,他现在反倒是更为冷静了些。
“你,会尽一切方法确保目标实现对吧?”
“是。”
他心中不断思量,若眼前男人真只是预设的既定程序,那定然对一系列任务会有优先级的排序。照歌诗的之前话来推断,自己的生命与要求应当在最初就被排在相当高的位置,如此一来或许有可乘之机。
只见歌诗果真神色木然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对他的计划有着干预的异样心思。
自此决心已定,拜恩忽而对着已臻命途顶端的歌诗嘲笑道:“若你已是凌驾世界之人,那确实不是我等可以匹敌的对象,但可惜你还远远未能完全融身其中。我已亲眼见证过你是如何以归一之身倒在凡间的抗争者,无非是降格与自毁而已。”
“这一次我会如你所愿,接过这份业报......但绝不代表容许罪者就此逍遥而去!”
下一瞬他心无犹豫,以手为刀,不顾四溅的鲜血,生生剜出胸中仍在弥散金辉的弑罪。
这时,水晶宛如真正的活物一样,倔强地兀自跳动着。
那纯粹深蓝、不带一丝污垢之色静静地倒映在歌诗无神的双目中,宛如在哀鸣昔日的琉璃之心今朝不复;亦是幕幕闪回出诸界之中,前赴后继踏出血路,只为反抗破灭的勇者决意。
尽管嘴角渗血凄惨至极,拜恩却高声大笑:“现在,我不想与‘命运’这等非人之物交流。还是让一切的起源亲自立于此地吧!”
说着,他就缓步向着歌诗走去。后者也如其所料既不发一言,也不作规避反击,直至任由他将这颗深蓝水晶嵌入到空无一物的胸膛中。
伴随一声痛吟终于从具躯体中发出,眼前歌诗的模样逐渐破碎崩溃,在铺天盖地的暗色阴云叠嶂中展露出,即是如野兽般四肢伏地的姿态。
拜恩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与身体,但唯独能听见的,就是这漆黑之物口中痛吟间夹杂着的念念有词。
如此丑陋的挣扎,如此可悲的自救,这才是被岁月与疯狂腐蚀到千疮百孔的真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