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余切的一切时间都投入到了创作当中。
正如王世民所说,他首先要写出更有力的小说。就像是拿着魔法杖的魔术师,他是个脆皮法师,不论是要打情骂俏还是使出杀人诛心的不可饶恕咒,一切都在他这支笔上。
三天后,王世民参加完座谈会,给余切带来不好的消息。
王世民和刘芯武的沟通破产了。
刘芯武坚决要继续发文,势必要借着批评科幻文学的东风,打击到以余切为代表的青年创作者。
在这场级别较高的座谈会上,王世民想办法和刘芯武坐到了一起。
王世民私下问:“你是否可以停止发文?”
刘芯武微微摇头:“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王世民直白道:“你那个文章会引起误会,余切可能要首当其冲!但不光是他,还有其他人也要受到批评——石铁生也是你的朋友,他在学习余切,写身边人的世情小说,也是你说的幻想文学……还有更多人。”
刘芯武不说话。
石铁生是燕京作家群体中备受尊重的一员,大家都很照顾他。
尽管到哪里去他都要坐在轮椅上,但他参加各种作家会议的时候,大家抢着背他上台阶,把这当做一种殊荣。
石铁生写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一文,虽然讲述的是知青生活,却写出了知青与当地村民相濡以沫的情意,没有丝毫怨恨,谁能不喜欢他呢。
王世民恳切的说:“请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春天。”
刘芯武缓缓道:“我和余切没有私仇……作为《人民文学》的主编,我本来就要顺着风向来,他将好杵在那了,不能怪我。”
“好~你真够行的!”王世民是有脾气的,他到这也被激怒了,失去了说和的心思。
座谈会的过程中,有要求各位文艺界人士发言,表达自己诉求或是感想的环节。
刘芯武站起来说:“《人民文学》是关键的文艺阵地,是文学发展的风向标,负责对作家提出创作上应该遵循的思想方针与艺术路线,今后我们将继续肩负这一要求,不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
由谁来引导阵地呢?
由《人民文学》来引导。
《人民文学》又由谁来引导呢?
由他刘芯武自己。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王世民则说:“我们全社上下,都真诚地希望《十月》能走一条新路,有一点特色,有一些独立宽松的创意空间。《十月》这份杂志创刊在全会之前,好比为导弹发射前灌注的燃料,‘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希望紧随我们其后的,是一片‘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壮阔景象!”
这番话,引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刘芯武的行为,已经根本性的违背了《十月》的创刊理念。从座谈会回来后,王世民告诉余切:“这已经不光是你的事情,也是我们《十月》上下的事情,我们都应该支持你。”
王世民在编辑部搞了个投票,要求拿出全部的力量来支持。编辑部一共六十多个人,一人一票。
“现在投票!”
“一票!”王世民先自己举起了手,然后是“两票、三票……”
“我们要团结,要站在一起……十个人可以组成敢死小队冲破防线,一百个人能打一场小型战役,一万个人……可以主宰一个小国家的生死……多少票了?十七票!”
“余切是一个有想法的青年作家,他来写小说,是大家都乐意见到的事情……不要以为事不关己,反对余切,也是反对我们杂志的创刊理念,《十月》始终落后沪市的《收获》一头,他们是老大哥,但我们不是为了创立一份老二杂志来的……”
“多少票了?”
王世民粗略一扫,感觉明显过了半数,他故意不去细看是哪些人没有举手,而是大手一挥,“好,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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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打倒一个学阀?
余切没有被愤怒的情绪控制,仍然保持了清醒。他想到了之前在未名湖畔势单力孤,怎么完成对五四文学社的翻盘的。
红宝书真是有用,得团结群众。
刘芯武很老道,《人民文学》的平台也远远强过五四文学社,但道理是一样的。
首先否定他的专业水平,带他的节奏,变相证明对方不具备资格来评价自己。
其次是用新东西夺取它的关注度,吸引到更多支持,表明他本来所具有的东西,也不如自己。
到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你既不能,你也不如。
前一个容易做,因为刘芯武有点研究能力但不多。这人后来潜心研究红学,被人讽刺他的研究“主观臆测,缺乏足够的史料和小说背景支撑,说法过于荒诞……”
他就这么个研究水平,漏洞百出。
去年刘芯武不加辨别的引进“魔幻”现实主义,这是他的关键污点,要继续批判他。历史上拉美文学大火,说不定以后轮到自己去到中央,给大佬们作文学培训。
而后一个则要余切拿出作品来,要超过《班主任》,造成不低于《天若有情》的传播度。
质量不够数量凑,王世民告诉余切:“你一年能把新现实三部曲写完吗?不能也很正常,但越快越好,你越快,反响就越密集。”
一本中篇小说大概在三万字到十来万字之间。
作家们得用大几个月到一两年。
余切说:“我一个月写一篇行不行?咱《十月》是双月刊,从二月份开始,每个两个月登两篇中篇小说,相当于一月一篇。”
啊?每个月一篇小说?
70年代大陆文学期刊的印刷技术还是靠人工铅字排版,一本书的印制周期常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进入到八十年代初,京城东郊三环路上的人民机器厂研发出新版胶印机,把印刷的时间推到了一个星期以内,算上审稿排版等时间,最快能当月写,下月发。
所以王世民听到这种话何等震惊啊,这特么是人话吗?他惊呆了:“那可太行了!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刊登……”
他完全不能相信,“余切,你怎么会写的比我们印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