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幢两层洋房小别墅外几辆警车停在房子门口。几位戴着蓝色手套的法警急匆匆地走向屋外,只听见有警察在维持警戒,屋外嘈杂喧哗,伴随着附近居民的细声碎语,穿入屋内。
屋内大厅的原木地板上,白色窗格纹大门下渗出一大摊血迹,几串连续大血液延伸至另一边,我抬头看向右侧墙壁上被鲜血喷射后的白色打开着的报警器,那是动脉喷雾喷溅的痕迹,瞳孔一颤,听见运动尸体的滚轮担架拖动的声音,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是我惯常使用的重现方式,耳鼓躁动着,闷闷沉沉。
突然一惊,不由得向下一瞥,两位验尸警员正在把男主人大尸体放进尸袋,男人灰色Polo衫被血迹覆盖,面色惨白。真是可怕的暴力犯罪场景。凶手行动迅速有效,没有多余的痕迹,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犯罪者。如果不能尽快将他缉拿归案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尸体装好运送出门。
我缓缓走向地板上被白色大门挡住的另一边,那是个整洁的客厅,女主人睁着双眼呆呆地盯着楼梯间,那是他丈夫被射杀的地点。她的脖颈处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的流出,染红了米白色的地毯和浅紫色的衬衫。
一名犯罪摄像人员正在为她拍照,周围的人,犯罪现场调查员(法医),警探都在围绕着这个家做着各自的搜查工作。我回过神,站在背对大门的方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一片漆黑中,摆钟来回嘀嗒闪过。我的心跳慢慢保持匀速,渐渐冷静下来。
我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开始倒退。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随着眼前的人一个个消失不见,我缓步上前,向右移动视线。锈色血迹正在逐帧消失,墙上挂的报警器也恢复盖合原样。我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缓缓倒退走到大门前的草坪上。红色的大门在我眼前紧闭,外面的警车警探和无关人员都相继消失。我倒退到靠近马路边沿的一棵暴风雨树下,这是一棵中型的落叶树,其花朵只会在春季绽放,可惜,现在是深秋。再一睁眼,透过玻璃窗看见女主人正在厨房打电话,一手叉腰,一手持电话,表情激动。
我眼神一冷,快步走到红色大门口。
“砰”的一声,踹门而入。家庭防盗报警系统剧烈响动。
我死死地盯着前方,目光凶狠地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把手枪。伴随着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从二楼跑下一个身穿灰色POLO衫的男人,我迅速出击,只见“砰”的一声男人的脖颈处染上一朵血花。我迅速开了第二枪,随着巨大的冲击力,男人猛地向后一仰,滚落台阶。碎肉伴随着血液飞溅到楼道墙壁和台阶上。
“我向马洛先生开了两枪,用手术般的准度射颈静脉和颈动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被我夺去。这就是我的设想。”
我缓缓向右转头,马洛太太嘴里一直惊恐地呼喊着什么“救命,哦,天呐怎么办?”她反应很快,直接冲到报警器前,手指快速操作着按键。神情紧张到手指一直在颤抖。可惜了。我冷漠地抬起双手,枪口对准马洛太太。
“砰”地一声,打中她的左侧脖颈。血液四溅,她向后仰身,倒地不起。
“我熟练地射穿了马洛太太的脖子,这不是致命伤,子弹避开了动脉,在子弹离开身体前她就已全身瘫痪,但这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她自救无能,无力反抗。”我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的不忍。
“这是我的设想。”
我看着马洛太太被鲜血染红的地板,漫步走到报警器前,按下通话按键。
对讲器响起,一个男人的身音快速响起,声音温和平静,“这里是DDX保安公司,请问您是哪位?”
我缓缓抬头,眼神一闪而过的困惑,转头向右,光线逐渐明亮,只听到自己严肃地说道:“我需要住宅安保公司的事故报告。”
一个戴着蓝手套的手快速递上一份文件资料。我快速接过翻开资料,翻到某一页,眉心一皱,“这次被记录为误报警,”在往前翻几页,接着说道,“上周也有过一次误报警。”
我猛地一抬头,眼珠一转,“他窃听了他们的电话。”
屋外不远处,一位电力工人爬上电线杆。他收起手电筒,一手稳稳抓住电线杆子,转头大声说道,
“是的,电话被窃听了。”
听到这一消息,我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他录下了马洛太太和保安公司之间的对话。”
周围再次陷入昏暗,我的眼神缓缓收敛。
“这里是DDX保安公司,请问您是哪位?”
我掀起眼眸,拿起手机,播放早就录好的声音,“特蕾莎·马洛。”
报警器那头继续说道:“为了安全起见,能请您确认一下密码吗?”
我再一按键,“平底茶壶。”
“谢谢,马洛太太,我们检测到了前门的报警。”
“是的,不好意思了。”
“现在屋里就您一人吗?马洛太太?”
“我和我老公都在。”
“您需要其他帮助吗?”
“不用了,多谢你打电话过来。”
我收回手机,看着血泊中的马洛夫人感到痛心和怜悯,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只为了能更理性地推理,快速抓出凶手。
我悲悯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惨痛地说道,“而真正让马洛太太毛骨悚然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时间回到现在,我站在一间大教室的阶梯讲台上。面色平静的说起这件案子。
我从回忆中抽离,一手倚着讲台,一手插兜,有些站姿不稳的侧对着讲台下的人。
“每个人都想过要杀人,用某种方法。自己下手或等着神降天罚。”
这里是弗吉尼亚洲框提科联合调查局学院。我的工作就是给这些未来的栋梁们上犯罪心理课,是的,我已经弃武从文,从一名FBI探员变成一个名声在外受学生老师欢迎的讲师。不能说喜欢不喜欢,至少现在我对这份工作还是挺满意的。
思及此,已经步入尾声。我站直身体,希望自己能显得更成熟严肃一点,面对众人的视线,眼神下意识地闪避。该死的!我讨厌这样!哦,真糟糕。
我双手打开撑着讲台,眼睛盯着过道后面的一处阴暗地,假装我很专注的盯着他们。抿起唇角,
“现在大家想想,被杀害的马洛太太。她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我提出问题,按下手里的按键,背后的大屏幕上换成了一张马洛太太的尸体照片。
“告诉我你们的设想。”
说完我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红外线笔。合上电脑,缓慢地抬头看向一处,“告诉我你们是谁。”一只手仍然插在裤兜里。
直到学生们鱼贯而出,才放松身体,收回手,清理整顿讲台。在这期间,我也尽量避免眼神接触,那些迫切求知的目光令我颤栗,他们眼神中流露到崇拜让我雀跃。我能明确的感知这一切,直到一道露骨的直接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杰克·克劳福德倚靠在教室阶梯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讲台上的人,眼里蕴含着欣赏和赞美。
我迅速从包里翻出一副眼镜戴上,这会让我感到安全。我深知,我平静无聊的日子将会随着这个严肃,饱经风霜,高大健壮的男人的靠近而离去。
是的,我知道他。
“格雷尔姆先生。”杰克率先发出问候。直到最后一位学员走出教室,他才上前伸出右手,向威尔·格雷尔姆介绍起自己的来意。
“我是特别探员杰克·克劳福德,行为科学部负责人。我们见过的。”
威尔下意识点点头,随即松开一只整理的手握上住杰克的右手,双方都有力的握住彼此上下晃动。
“是的,没错。”
杰克微笑着略显亲昵,“我们在是否开放博物馆这点上有过分歧。”说着,还指了指威尔。
“我只是不同意你取得名字。”威尔一边整理一边低头侧身淡淡的说道。
“邪恶心理研究博物馆吗?”杰克跟随着威尔的移动而移动,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这有点哗众取宠了,杰克。”威尔无可奈何的占定,抬起头,直直的面对着杰克说道,语气有些焦躁不安。
“我知道你收起了内心的躁动当了老师,我也理解你有社交困难。”杰克向前轻微俯身,直勾勾地盯着威尔的眼睛,迫使威尔向右斜看躲避。
“我只是在对他们说话,并没有听他们回话,这不算社交,好吧。”威尔直接反驳道。
杰克很欣赏威尔的直率并希望与威尔取得短暂地对视,而在对视之后,威尔却模仿起了杰克的语音与腔调。“你介意吗?”杰克一边说着一边搬正威尔的眼镜。
威尔不自在的耸了耸肩,眼睛向下看。再一抬眼已经正视杰克了。
杰克摆正表情,严肃道,开始他的提问,
“你现在情况是怎么样?”边说边打量威尔的眼神,像是要望进他的心灵深处,探寻他的秘密。
威尔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右肩向后微仰,想要避开这危险范围。回答道:“我内心的躁动让我更加接近阿斯伯格综合症和孤独症,而不是自负和反社会。”威尔所说的阿斯伯格是自闭症谱系的一种,典型特征就有眼神回避。
杰克点点头,挺直身子,用手比划着,“但你可以移情于自负和反社会的人。”
杰克在这里说的移情,是神经分析用语,意思是情感投射,指的是从分析者的角度看待问题。
威尔一边整理他的教案,一边打断杰克的话,“我可以移情于任何人,靠的是丰富的想象力而非人格障碍。”
这是威尔对自我的认知,他认为自己道能力是源于强大的想象力和智慧,但却被周围的普通人认为是心理疾病或人格障碍,从而可能得知他以前可能因此受过不少排挤与孤立。
杰克再次俯身表达出迫切的期望,他小心翼翼的,“我能…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想象力吗?”
杰克的眼神里透露出信任与浓烈的好奇,他理解威尔的能力,并愿意相信他能帮助他解决接下来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