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亲人

沈月棠买的是让伙计帮忙修剪过的竹筒。

红棉村往北五里就是官道，往来行人极多，人在旅途，离不了吃饭睡觉。

沈月棠打算支个摊卖些吃食，左思右想，想到了竹筒饭。此时正是夏季，行人既热又累，绿莹莹的竹筒叫人一看便唇齿生津，何况竹筒煮熟之后多放一会也不会变味，正是又便捷又美味。

竹筒饭是南方的食物，辽州在周朝北部，沈月棠在平阳镇转了一圈，也去饭馆打听过，无人知晓这种食物。

沈月棠笃定这是个商机，何况竹筒饭成本很低，即便卖不出去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沈月棠将竹筒清洗干净，里面摆上细米、玉米粒和香菇丁。正宗的竹筒饭是要加上腊肉的，但辽州的人不制腊肉，沈月棠便用盐和秋油煮了一小块猪肉，而后将猪肉切成肉丁，一并扔进竹筒里，再倒上些清水，点好炭火，将竹筒架在炭火上。

木材劈里啪啦响着，竹筒里渐渐飘出香气。

沈月棠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饿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竹筒饭烧好了，沈月棠垫着厚厚的纱布将热气腾腾的竹筒饭拿进了正屋。

竹筒饭的香气早就钻进了沈老太太的鼻子，沈老太太也十分好奇地瞧沈月棠。

“小棠，这不是竹筒吗？咱们是用竹子挑扁担的，你怎么用来做饭了？”

“祖母，你放心，我洗过竹筒了，这竹筒是绝对干净的，我刚才试了点新玩意，您尝尝。”沈月棠挖了半勺饭，塞进了沈老太太口中。

庄稼人很少吃细米，更少吃肉，这两样食材本就难得，更何况还加了玉米和香菇，又封闭在竹筒蒸煮，米粒中还透着竹筒的清香和玉米的甜糯。

见祖母吃得很香，沈月棠也十分满足，她晚饭做汤水，就是为了沈老太太能有胃口和她一道分食竹筒饭。

祖孙俩将一节竹筒饭吃得干干净净，只觉浑身熨帖，满口香甜。

千补万补，不如食补。

一定要让自己和祖母能吃饱喝足。

沈月棠在心里暗暗立誓。

洗漱停当，沈月棠一头扎进了干净的被褥里。月亮明晃晃地挂在树梢，偶有蝉鸣。

沈月棠很快边卸下一身的疲惫，一翻身进了梦乡。

夏日夜短天长，翌日吃过早饭，便有人叩响了沈家的大门。敲门的是个虎头虎脑的汉子，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衣衫的女子。

“你是小棠？”那汉子仔细地瞧着沈月棠有些不可置信。

“小舅！舅母！”沈月棠大喜。

这正是梁素秋的幼弟梁元宝和他的妻子王氏。

“昨日听说有一个年轻女子搬进老宅里来，你小舅就疑心是你，今日一大早便说一定要来瞧瞧。”王氏通身打量着沈月棠。

上次梁元宝夫妇见沈月棠还是她与谢束成亲的时候，几年不见，沈月棠越长越像梁素秋，真真是眼如春水，只是瘦的太过了，叫人心疼。

沈月棠将梁元宝夫妇让进正屋，沏茶倒水，将搬至红棉村的缘由说的一清二楚。

“这群混蛋！竟然这么欺辱你！”梁元宝听罢拍腿大怒，恨不得立时狠揍谢家母子一顿。

“小棠，虽说你将你娘的嫁妆要了回来，但过日子哪里不要用钱？你小舅如今木匠活做得很好，我们家也有些积蓄，这二两银子你先拿着花，若是不够再来找我们。”王氏将包着碎银子的手绢放到炕桌上。

虽说梁素秋在世的时候对梁元宝夫妇很疼爱，但她穿越不过两天，已经见识到许多不通人性的畜生，梁元宝夫妇释放出来的亲情，对于沈月棠来说价值千金。

沈月棠没有收银子，而是烹制一份竹筒饭，端给梁元宝夫妇。

梁元宝和王氏对这新奇的食物赞赏不绝。

“小舅觉得，若是在官道旁边卖这竹筒饭，可是个法子？”沈月棠笑眯眯地问。

梁元宝两颊吃得鼓鼓的，说不出话。

“我瞧着倒是个生财的路子。但只卖饭有些单调了，如今天气渐热，不如再配上些酸梅汤，买竹筒饭送一碗酸梅汤。”王氏慢声慢语地替沈月棠筹划。

“说到这，我就要求小舅和舅母了。若是要支摊做生意，最起码得有一辆推车外加几套简易的桌椅板凳，出去买也是把钱给别人，倒不如小舅在家中帮我做好，我银钱照付。我毕竟刚回红棉村，人生地不熟，得请小舅和我一道摆摊，也撑撑场面。至于酸梅汤，就请小舅母熬制，卖得银钱我们两家平分，你们意下如何？”

沈老太太上了年纪，沈月棠自己一个人摆摊总是势单力薄。倒不如拉这夫妇入伙，收入平分，这样也是双赢。

梁元宝当场就想点头，但还是瞧了瞧王氏的脸色。王氏精明，知道沈月棠话说的很客气，但实际上是帮给他们夫妇赚钱。梁元宝虽然木匠活做得好，但毕竟还是庄户人家，存下的不多。他们前年又添了儿子梁福，日后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小棠是一片好意，我们自然愿意。只一样，小棠要的桌椅和推车，我们不收钱，只当入伙。”王氏投桃报李。

梁元宝见王氏如此态度，又意外又感动。连连点头。

“辽州夏天短，还请小舅加紧帮我做出推车和桌椅，我下午去买竹筒食材，明日在家中清洗预备，咱们后日便去试试。”

实在是如今沈月棠已经荷包空空，必须要赚钱了。

梁元宝一口应下。日头渐升，沈月棠便去张罗午饭。

这是梁元宝夫妇第一次来沈家吃饭，菜色上不能马虎。方才他们已经吃过了竹筒饭，所以菜量也不必太大，但味道要好。想来想去，沈月棠打算做荞面条，打肉末茄子的卤子，加上一盘韭菜炒鸡蛋和凉拌的秋油黄瓜条。

这四道菜有荤有素，做起来又快。沈月棠将菜摆上桌子，梁元宝夹了一筷子鸡蛋，便对沈月棠的厨艺大加赞赏。

王氏暗地里对竹筒饭的买卖又多了几分把握。

用过午饭，沈老太太躺在西屋歇晌，沈月棠便去了官道进行实地调研。

要想南下，必然绕不开辽州的这条官道，所以在官道做生意的人也有许多。沈月棠一路仔细地瞧。和她预期的倒是差不多，摆摊的大多都是粗面馒头，烤粗面饼，配上些自制的咸菜。有些小店则卖凉汤面，还卖酱牛肉。

沈月棠冷眼瞧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摆摊的最佳位置应该是在官道下的一里之处，那里离官道近，且灰尘还不会被车马扬到食物上，但却只支起卖细面馒头的摊位，摆摊的是个身形肥胖的中年妇人，没人光顾的时候甚至大剌剌地躺在摊位旁边，眯起眼睛打瞌睡。

而其他地方，明明位置不好，还挤着许多小摊，甚至走路都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