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宅

从意识到自己穿越开始，沈月棠就在心里和自己说，这是在古代，法律还不成熟，封建意识也还没有被消灭，所以有一些恶心人的事也可以理解。

但是再理解也架不住一直被恶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月棠咬着牙露出了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然后对沈泽文说，来，你过来。

沈泽文趿拉着鞋下了炕。

沈月棠以肩膀为圆心，臂长做半径，迅速地画了个半圆，一巴掌打在沈泽文的头上，这次她特意换成了左手。

“沈月棠，你敢打我儿子？”胡玉兰大怒，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沈月棠却揪着沈泽文的衣领怒骂：“我打的就是他！沈泽文，我问你，我娘带来的陪嫁，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有什么脸说这是沈家的钱？你不怕梁家的魂魄半夜上来找你？祖母不给你用钱，根本就是合情合理，却被赶出了家门，你不觉得羞愧，反而言语之间还对祖母不敬，一口一个老太婆，你是人吗？就你这副样子，还想去私塾？别给读书人丢脸了你！”

沈月棠骂的是沈泽文，眼睛却把沈兴一家人扫了个遍，沈月桂红着脸埋下头，沈兴和胡玉兰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仍旧斜着眼瞧沈月棠。

在沈泽文的印象里，沈月棠一直是个不言不语的透明人，今天却如此声色俱厉，他一下子竟被唬住了，只嘟嘟囔囔地辩解。

胡玉兰仔细地打量了沈月棠，见她面黄肌瘦，面上有淡淡的巴掌印，还迟迟不见谢束的身影，于是猛地一拍巴掌，幸灾乐祸：“沈月棠，我看你这样子，莫不是被休了？”

沈兴一下子挺直脊背，摆起了当爹的派头：“大丫头，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不孝顺父母，不侍候夫君，如今被休回家来，叫左邻右舍怎么看你！以后你还怎么活！”

沈兴甚至原谅了沈月棠泼他水这种失心疯的行为，在他看来，沈月棠被夫家休了就是她最大的惩罚，他反而有些怜悯沈月棠。

沈月棠摇摇头：“第一，我不是被休，我是和离。第二，与其担心左邻右舍怎么看我，不如担心一下他们会怎么看待你和你的儿子。抢亡故妻子的陪嫁供续弦生的儿子读书，抢不到手就把亲娘赶出去，这已经不是不孝可以概括的了。第三，”沈月棠顿了顿。

“我以后怎么活与你们无关，我会去红棉村，和我祖母一起生活。”

胡玉兰的脸僵了。她本想着沈老太太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沈月棠又是个包子性格，那陪嫁早晚会是自己的，但她没想到沈月棠却要回来。

“大丫头，何必如此呢？待风声过了，我们再给你寻摸一户好人家，女人家不找个男人怎么能行？”胡玉兰立马变了一副嘴脸，拉住沈月棠的手苦口婆心地劝。

沈月棠十分嫌弃地把手抽出来“你有什么立场劝我？你看看你找的男人，生的儿子，都已经劣质成这样了，你怎么这么爱拖别人下水？”

沈兴也很快地转过这个弯，应和胡玉兰道：“棠丫头，你就踏实在家住下，若是实在思念你祖母，我明日便去将她接回来，再找媒婆给你说一门亲，叫你堂堂正正的出嫁，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那你准备给我多少嫁妆？”沈月棠记得清清楚楚，原身嫁给谢束的时候沈兴一分钱的嫁妆都没给，只说自己没钱。

“你都是第二回嫁人了，还说什么嫁妆不嫁妆？”

沈月棠这回真是扶额苦笑，“你可真是的，给我说亲，然后再赚一回彩礼钱，趁着我祖母回来把我娘的嫁妆给抢了，没准还把我嫁得远远的，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给你添堵。种地真是屈才了，我看你一石三鸟玩得很娴熟啊。”

自己的心思被沈月棠三言两语道破，沈兴恼羞成怒，撕掉了慈父的皮，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们家就没有被休回家的女儿！你这样，日后怎么给你弟弟说亲？”

沈泽文听见沈月棠会妨碍自己的姻缘，立马粗着嗓子说“爹说得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沈月棠此刻暴躁值拉满“嫌丢人就去死！”

“你混说些什么？”胡玉兰见儿子被骂，十分生气。

“你也去！”沈月棠平等地攻击所有人。

“大丫头，你摆出这幅软硬不吃的架势，是想再不认我们了不成？”沈兴面色阴沉，以断绝关系威胁沈月棠，不料沈月棠面露喜色。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快起来！我这就出去找人写文书！”

沈月棠转身便跑出了沈家，去找了柳庄的一些叔伯族老，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还说要自己赡养沈老太太，日后二人的死活皆与沈兴无关。

此时沈兴与胡玉兰便在家中细细盘算，这文书是写还是不写。

“当家的，还是写吧，我看棠丫头倒像是得了失心疯，若是嫁不出去，那可就不是几两银子能打发的了。”胡玉兰感觉有些后怕。

“但那嫁妆...没了那些钱，儿子日后读书娶亲的钱就攒不够了啊...”

“不是还有红棉村的老宅子吗？夫死从子，那老宅子也是咱们家的，她们祖孙想在那生活，就得给咱们房钱！何况你娘如今一把年纪，日后装裹银子也是一笔花费，直接扔给沈月棠正好！”胡玉兰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给钱就把他们赶出去！”沈兴眼中精光大作，觉得续娶的这个媳妇真是又聪明又体贴，叫他爱不释手。

“老宅子是祖父和祖母一块儿盖的，还要问祖母要房钱，这不好吧...”沈月桂有些看不过去。

“吃里爬外的小畜生！你懂什么！不这样做哪来的钱给你哥哥娶亲？除非你愿意给人做妾换钱！给我滚！”沈兴对着沈月桂便是一连串的脏话，把沈月桂骂的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沈月棠带着一群人进了院子，听见沈兴这些话，纷纷面露不忍，村东头的张全说道“我看这文书，棠丫头还是签了好！”

沈月棠也不欲进正屋，只站在门口高喊“我请各位叔伯来了，沈兴，还不快出来！”

沈兴趿拉着鞋撩开了门帘，胡玉兰紧紧跟在身后，满脸都是算计。

跟来的众人便就要写文书，沈兴却开口了“不忙，我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