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各怀心思

公元604年,隋文帝次子杨广登基。

杨广在位期间,对内修运河、建东都洛阳,对外三征高句丽,致使经济破坏,百姓易子而食,引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华夏因此兵连祸结,长达十年之久。

冀州!

大村乡。

冷风飕飕,秋雨绵绵。

冀州近几年盗匪横行,兵连祸结,人丁稀疏,土地荒弃,入目皆是杂草丛生,一片凋敝凄怆之景。

树枝编织而成的栅栏外,简单挖了半米多深的拒马坑,栅栏内是密集的军用帐篷,往来巡视的兵卒见到裸露在外漏风的地方,顺手将外层敞篷埋进土里,以免损坏帐内物品。

帐篷内放置的是军需粮草,兵器甲胄,见不得水。

大帐内,数名将领正在闲聊,他们是剿匪将领苏邕麾下的辎重押运队伍。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匪患如雨后春笋,冀州这几年一直都在剿匪,匪患却越剿越多。

“大军昨日攻下钜鹿,不知有没有擒获匪军首领。”

牙将问了一句,眼底闪过一抹眼热。

苏家父子在前线屡立战功,他们却被安排到后勤,虽说也有一份功劳,但看着别人吃肉,心里总归有些失衡。

端坐案后的都尉摇头:“暂时还没新消息,将军运筹帷幄,拿下匪首,问题不大。”

牙将言语隐含醋意:“若是我们也能去前线杀敌,建功立业,那该多好。”

几名将领不置可否。

都尉明白部下所想:“若没有我们运送粮草武器,前线的仗也没法打。”

帐内入口处,一名少年站立笔直,众人的对话,他像未曾听到一般。

少年名叫李绍恭,是名旅帅,若不是苏邕派遣而来,以他的官阶,连入帐资格都没有。

李绍恭年龄十五岁,身高已七尺有余,面容刚毅英武,胸阔臂宽,盔甲披身,威武挺拔。

隋朝时期,军队主要以府兵制为基本组织结构,从低到高分别为:

伍长、伙长、队正、旅帅、校尉、长史、兵曹、牙将、都尉、别将、大将等。

“前线战事吃紧,今日有雨耽搁一天,明日务必赶到钜鹿。”

“诺!”

众人起身应诺。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报!”

一名斥候急步冲入帐内,身上甲胄破损,血迹斑驳。

“将军,苏将军被匪军围困,危在旦夕,急需救援。”

“什么?”

都尉脸色紧绷,骤然起身,麾下几名校尉均骇然失色。

李绍恭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要来了吗?

他是一名穿越者,前世当过兵,受过伤,下过海,赔过钱,穿越到隋末已半年有余,刚穿越就被师父赶下山历练。

整理记忆后,决定北上冀州参军,苏邕赏识他的能力,遂让他做了一名旅帅,辖百人。

此次押运辎重,苏邕特地将他留下,以保证后勤不出差池。

临别前,他曾力劝苏邕夺下钜鹿后,切勿穷追猛打,为何还会如此?

难道历史的走向,注定不能改变?

前世,李绍恭是个历史爱好者,没任务的时候,总爱抱着史书啃读,尤其是隋唐史。

历史上,苏邕就是在这次围剿匪军时,身受重伤,最终不治殒命。

“被困何处?”

“钜鹿以南三十里,天口镇。”

“先锋苏定方呢?”

“昨日小苏将军乘胜追击,不幸中了埋伏,身陷重围,将军率军驰援,不料再次被困。”

嘶!

众人倒吸冷气。

都尉赶紧摊开地图,几名将领立即围了过去。

地图上找到大军被困位置,粗略匡算,距离此地约六十里。

押运军需辎重的都是步兵,从这里赶过去,起码也要小半天。

“各位有何良策?”

都尉环视一圈,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匪军数万大军设伏,仅靠我们一千人去营救,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啊!”

“那怎么办?”

“不如先退回衡水,禀报杨将军后,再行定夺?”

“杨将军那边怎么交代?”

“我们既要护送粮草,又要分兵驰援,顾此失彼分身乏术,相信杨将军能理解。”

都尉略一思忖,立即拍板:“目前也只能这样。”

“大人,苏将军被困,不能不救啊!”

斥候是苏邕心腹,见都尉打算放弃营救,当下急的一迭连声。

都尉微微皱眉:“斥候一路风尘,应该累了,带他下去休息!”

“都尉大人,大军危在旦夕,你却一心退怯避战,把前线数千将士置于何地?”

“放肆,拖下去!”

牙将怒喝一声。

“且慢!”

说话之人正是李绍恭,都尉眸底闪过一抹晦暗。

差点忘了,李绍恭并非他的本部兵卒,帐内之事他已知晓,日后被他反咬一口,杨将军肯定要降罪自己。

“怎么?”

李绍恭憨厚一笑:“苏将军被困,如放弃驰援撤回衡水,杨将军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但押运辎重的皆是步兵,想要驰援却又鞭长莫及,末将有一法,或可一举两得。”

都尉眉头一展,方才他在救或不救之间犹豫良久,原因正在这里。

李绍恭如果有一举两得的办法,便能让他从漩涡中抽身,立即产生兴趣。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将军可派遣一支小股骑兵前去驰援,事后,就算杨将军追问起来,也有一个理由。”

都尉与几名校尉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有理。

只要派人过去驰援,日后就算杨将军追责,也有应对之策,毕竟他们还身负押运的任务。

只是,差遣谁去驰援?驰援等于送死,谁活得不耐烦了,会主动去送死?

都尉看到那里,那边的将领立即脑袋低垂。

谁都不愿自寻死路,生逢这个乱世,手里有兵才能掌握话语权。

正当都尉对驰援人选犹豫不决时,李绍恭主动请缨:“都尉,让我去吧!”

帐内众人各怀心思,李绍恭心知肚明,营救刻不容缓,没时间跟他们磨洋工。

“好,既然你主动请缨,我便把重任委托于你。”

都尉内心长舒口气。

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他们就算都去驰援,也于事无补。

李绍恭亦非心腹,本还想事后怎么堵他的嘴,却不想对方主动寻死,心中窃喜,正中下怀。

“需要多少人?”

“将军把战马、武器、铠甲拨付给我,我率本部人马前去驰援即可。”

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还能解决李绍恭这个隐患,都尉心情大好。

“好!”

立即吩咐左右校尉:“把各团战马牵来,配给于李旅帅。”

把自己的战马调配出去,众将虽心有不爽,但一想到不用去战场送死,心情顿时舒展。

“都尉,给我配给的装备越好,杨将军那里,便越好交代。”

经由李绍恭提醒,都尉恍然大悟:“从军需辎重内,挑选最好的器械铠甲,拨付给李旅帅。”

“诺!”

“都尉,我先回营集结人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