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礼仪之争

七天后。

王莽召见刘歆，一见面，劈头就问：“刘歆，你不是说轩辕星官暗淡吗？怎么七天过去了，老太太的精神好起来了？予刚才过去长信宫，她能下床了！”

刘歆“扑通”跪在地上：“恭喜陛下，新室文母康复，国之大幸也！”

王莽郁闷道：“予知道！但方才，她骂了予一顿！制令绥和公主与厉信侯即日完婚，为何迟迟不办？”

刘歆脸上直冒冷汗，本以为老太太灯枯油尽，过不了几天，岂料病情竟能奇迹般好转，拖字诀失败。

“陛下如何答复？”

“还能如何答复！唯有如你所说，以刘怜何东两人的八字测算，半月内挑不出好日子。老太太发怒了，说择日不如撞日，制令他俩明天成婚！”

王莽烦恼地在殿内走来走去。

刘歆眼珠一转：“陛下，那就按照新室文母的意思，让何东刘怜成婚。”

“什么？”王莽站定，眉头紧皱，双眼闪烁着怒火，“那婕儿怎办？！”

刘歆急忙道：“陛下，当今世俗，男子另娶，将原来的正室降为侧室，大有人在，且听臣慢慢道来。”

新室文母王政君即将八十四岁，就遂了她的愿，让刘怜何东成婚。待王政君百年之后，便诏令何东娶王婕，将刘怜降为侧室。

为了将事件的影响降至最低，朝廷严令宫内不许外说，并以八字不合，将吉时定于戌时，婚礼地点定于长信宫。

待礼成，新人返回厉信侯府，那时已是宵禁时间，街上无人。因而，刘怜何东的婚礼，根本没多少人知晓。

三日后，朝廷调何东前往宜阳（洛阳），令刘怜留在长信宫照顾祖母，却命睦逮任王婕以皇室成员的身份，随太子王临前往宜阳。

何东新婚燕尔，血气方刚，突然离开了刘怜，自然与睦逮任如胶似漆。

王莽脸色渐渐缓和，这个办法好！

他效仿周朝古制，因西周定都长安，东周定都洛阳，便诏令将洛阳改名为宜阳，设为新室东都，而常安则为西都。

任命太子王临为东都正使，国师刘歆为东都副使，三日后前往宜阳，择地建造皇宫。

王临代表皇室，增加睦逮任王婕陪同前往，更能彰显皇室的重视，合情合理。

而留下刘怜在长信宫照顾患病的祖母，更是一招妙棋！可将她与何东恰当地分开。

刘歆偷看王莽的脸色，知他心动，便说道：“太子与何东，自幼便关系极好。陛下可恢复何东奔走的职务，作为太子四友之一，伴随太子前行，顺理成章。”

王莽连连点头，太子乃储君，当初他任命何东兼任奔走，便是看中了何东的才能，而且前后变化巨大，让何东留在太子身边，可潜移默化教育太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国师，此计甚妙！就按此执行吧！”

长信宫。

王政君一脸愉悦，与身边的刘怜及王婕说话，时不时打趣对面的何东几句。

“怜儿，你明天成婚，还缺少谁了？”

刘怜脸红红地瞥了何东一眼，小声道：“没缺谁了。”

王政君微微一笑：“傻丫头，明明缺了一位重要人物，还说没缺谁！”

何东提醒道：“怜儿，班婕妤。”

刘怜如梦初醒，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是啊，班婕妤是她母亲，对她有养育之恩，岂能缺席她的婚礼？

王政君笑道：“本宫替你考虑到了，早两日已派人前往延陵，通知班婕妤，估计她今天便可抵达。”

刘怜刚刚悬起的心，马上放了下来，轻轻道：“谢谢奶奶。”

王政君伸手抚着她的长发：“傻孩子，这不用谢。”

这时，宦官过来传达王莽的诏令，恢复何东镇西将军和太子奔走的官职。

王政君不满道：“陛下现在办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这份诏令，早在七天前便该出了。”

宫女禀告，丞相平晏、国师兼太史令刘歆，前来拜见太皇太后，商讨筹办绥和公主婚礼事宜。

王政君松了一口气：“陛下就是拖拉，挑什么日子，本宫看来，明天就是好日子！宣他们进殿，孩子们，听听如今皇室的婚礼礼仪，与汉朝有何不同？”

随即哼了一声：“本宫觉得，还是汉朝皇室的婚礼礼仪最好！”

她拉着刘怜的手：“如果他们按照新的婚礼礼仪，本宫坚决不同意！是不是，怜儿？”

刘怜低下头：“听奶奶的。”

平晏刘歆汇报了绥和公主的婚礼流程，出乎王政君的意料，居然全部采取了汉朝皇室的婚礼礼仪，就是时间地点有所不同。

刘歆解释，因新人的八字原因，明天这个日子，只能在常乐室（长乐宫）内举办婚礼，不能全城巡游，而且，吉时只能在戌时。

王政君一脸不悦，这样的时间地点，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像偷偷摸摸结婚般。

这时，宫女带着班婕妤进来，刘怜一见，喜悦道：“母亲。”随即娇羞地伏在她怀里。

尽管风尘仆仆，班婕妤仍精神极佳，笑容满面，她怜惜地抚摸着刘怜的秀发。

平晏刘歆见礼后，班婕妤坐落在刘怜身边。

王政君道：“小班，你来得正好，对于朝廷给出怜儿婚礼的礼仪，有何意见？”

班婕妤问清情况后，对何东道：“东儿，你有何意见？”

何东来自现代，对这套繁文缛节的礼仪，内心十分抗拒，至于什么时间地点，根本无所谓，总之，简单就好。

他恭敬道：“一切听从太皇太后和婕妤的安排。”

班婕妤道：“臣妾的意见，宁信其有，莫信其无，还是按照朝廷的意思吧，国师兼任太史令，精通历法，这样安排，必有缘由。”

王政君沉思片刻，道：“吉时就戌时吧，但地点不能局限于长乐宫，女方在长乐宫，男方在未央宫，均安排专门的宫殿作婚礼用。婚礼在长信宫举办，礼成后巡游整个未央宫。”

平晏与刘歆对视一眼，刘歆微微颔首。

刘歆道：“太皇太后这个改动，臣等要呈报陛下。且容臣等禀告‘六礼’的礼仪。”

平晏道：“陛下任命臣为正使，国师为副使，筹办绥和公主大婚......”

王政君打断他：“必须皇室成员为正使！丞相为副使吧。因何东府中无长辈，国师，你今晚坐镇厉信侯府，指导和安排府上的礼仪。”

“诺！”

平晏刘歆无奈答道。

接下来，他们商议婚礼的具体礼仪，说是商议，实际上就是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办。

平晏刘歆离开后，很快，王莽便命人带来诏令，一切依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将太子年幼时居住桂宫旁边的丙殿，给予何东作为临时落脚之地。

任命太子王临为正使，丞相平晏为副使。

王政君十分满意。

班婕妤建议，明天安排刘怜以增成舍宫作为落脚点，举办“六礼”事项。

增成舍宫是她以前住过的宫殿。

王政君不同意，增成舍宫是未央宫的后宫，刘怜是前朝公主，以后宫为落脚点，实不适宜。

“椒房殿，怜儿今晚搬进椒房殿居住。”

班婕妤吃了一惊，椒房殿素来是皇后居住的宫殿，只有皇后身份的人才能居住，宁缺毋滥。

让一名公主居住，是否不合礼制？

但她见王政君神情坚决，唯有顺从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