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古如名将,不许见白头

何东急忙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班婕妤。

班婕妤道:“没错,你要找的就是他,当年,他受到汉哀帝的迫害,王莽救下他,悄悄安排来延陵隐居。”

汉成帝刘骜死后,无子嗣,他的侄子刘欣即位,是为汉哀帝。

“那时,王莽还安排了两个亲随跟着他,他也行动不便。直到十年前,王莽重回京城执政,那两人才返回了京城。”

“当年,为了避免消息泄露,那两个亲随杀了几个进入北区的守陵人,本宫便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北区。”

她对刘怜道:“怜儿,请你师傅过来。”

“嗯!”

刘怜依依不舍松开手,飘然而去。

“这位当代名将,是谁?”

何东满怀期望,急声问道。

这人是他将要拜的师傅,他自然十分关心其身份。

虽然,他熟读史书,在何府三年熟读兵书,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如果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名将指导,今后在乱世方能建功立业。

“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他的名字,他叫陈汤。”

什么,陈汤?

何东震惊地看着她:“陈汤?”

班婕妤肯定地点点头:“对,陈汤!”

“不可能!”

何东失声叫道。

陈汤,这个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西汉名将,不是早死了吗?

史书说,陈汤学识渊博,汉元帝时,以西域副校尉的身份,与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矫制发兵进击康居,诛郅支单于。

后赐爵关内侯,迁射声校尉。

汉成帝时,丞相匡衡劾其矫制发师,以此免官。后因上书失实,削爵为士伍。

后被大将军王凤起用,再被大司马王商劾奏,免为庶人,发配敦煌。

后来回到长安,卒于成帝、哀帝之间。

成帝、哀帝之间,就是十四、五年前。

班婕妤笑道:“成帝时,王莽孤贫在家,时任中郎将的陈汤,举荐他为新都侯。哀帝时,陈汤蒙难,王莽那时受到排斥,仍想方设法救下他,对外宣称已身故,实则藏匿于延陵。”

何东恍然大悟,继而大喜过望。

陈汤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名将,若得到他的教诲,受益无穷。

不久,殿外传来脚步声。

何东急忙站了起来,静立恭候。

刘怜搀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蹒跚而来。

何东一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此人脸上,纵横着条条皱纹,仿佛诉说着岁月的风霜,身形瘦削,微弓着腰,两臂弯曲,步履维艰。

杂乱且花白的山羊胡子,悬挂在尖尖的下巴上,像一把粗糙的刷子,倍添沧桑。

他那么孱弱,只怕一阵北风,便能将他刮倒在地。

果然,自古如名将,不许见白头。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内心虽是失望,礼数却不可少,何东躬身行礼:“后辈何东,叩见陈老将军。”

陈汤慢慢坐下,抬头凝视,有点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何东。

何东只觉他目光清冷,被其扫过,肢体发寒。

陈汤缓声道:“你找老朽,所谓何事?”

何东掏出王婕给他的白玉牌,双手恭敬递上。

陈汤的眼睛陡然睁大,一把抢过玉牌,仔细察看,半晌,才沉声道:“新都侯,不,陛下让你前来,可有吩咐?”

何东低头垂手,恭恭敬敬道:“陛下让后辈前来,听从老将军的教诲!”

“贵庚?”

“后辈年方十八。”

“可曾习武?”

“曾练过剑术及弓箭。”

“水平如何?”

何东脸一红,老老实实答道:“这......寻常。”

陈汤再次细细打量他的身形,一脸失望之色。

班婕妤见状,轻声问道:“陈老将军,如何?”

陈汤摇摇头:“学习武艺的最佳年龄是五岁到七岁,他年龄太大,体格及性格已定型,难以教导。”

班婕妤撇了一眼何东,道:“他曾习武,何不试试?”

陈汤无奈道:“也罢,唯有如此。”

他们来到殿门外的空地。

是时,天色阴暗,北风阵阵,点点雪花,在风中乱舞。

何东接过班婕妤抛来的长剑,依照原身的记忆,一招一式施展开来。

他名义上的父亲何武,武将出身,原身五岁时,父亲便教他练习何家的家传剑术——青云三十六式。

依照记忆,他将这套剑法展现出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时而劈、刺、点、撩、挑、抹、扫,时而金雁横空、白虹贯日、钟鼓齐鸣。

一套剑法练完,何东气喘吁吁。

“好!”

刘怜雀跃欢呼,刚才,她的目光一直随着何东的身形变化而浮动,小手不停地轻轻鼓掌。

何东得意地朝她笑了笑,目光转向陈汤及班婕妤,不由一愣。

陈汤脸色阴沉,班婕妤一脸失望。

他轻声道:“老将军......”

陈汤意兴阑珊:“虚而不实,有形无神,不堪一击!”

班婕妤沉吟片刻,道:“本宫觉得,他的臂力尚可,练习其它武艺,或许可以一试。”

陈汤伸出枯瘦的右手,班婕妤会意,将剑鞘放在他手上。

他慢吞吞走到何东面前,道:“你且尽全力,朝老朽砍来。”

何东吃了一惊:“后辈不敢!”

一阵风都能将你吹倒,若一剑砍下,只怕会劈成两片。

陈汤轻蔑地“哼”了一声。

班婕妤拍拍手:“东儿,听老将军的话,务必使尽全力!”

何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刘怜。

刘怜肯定地点点头。

何东心里嘀咕,是看不起我,还是对这老头极有信心?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出了什么事,不要怪我!

他后退三步,双手紧握长剑,飞身跃起,一招泰山压顶,长剑呼啸而下。

长剑就快砍到陈汤的头顶,他还一动不动。

何东大吃一惊,连忙收力,但已经迟了,长剑直奔陈汤的头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汤的右手轻轻一扬。

“锵!”

何东手臂一麻,长剑脱手,倒飞出十多米外,他整个身体猛地扑倒在地。

“啊!”

刘怜惊呼一声,急忙跑上去,扶起何东。

何东的双手虎口剧痛,全身气血翻涌,几乎背过气。

他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全是雪屑,狼狈不堪。

陈汤撇了他一眼:“临时强行收力,自寻死路!”

班婕妤连忙道:“说明这孩子心善,深怕伤了你。”

陈汤长叹一声:“战场之上,哪容得些许妇人之仁!”

班婕妤无言以对。

良久,她才说道:“怜儿,去拿你的弓箭和箭靶出来。”

陈汤双目微眯,并未阻止。

刘怜转身步入殿内,片刻,她背着弓箭,搬出一个用干草编织而成的箭靶。

班婕妤伸手接过箭靶,飞跑到五十步处,插在雪人头上。

她回来时,刘怜已经拿着弓箭,站在何东身边。

“怜儿,你射一箭给东儿看看。”

刘怜一抬手,张弓搭箭,随意一箭射出,“啪”,箭稳稳地插在靶心上。

“好!”

何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刘怜娇羞地低下头。

“东儿,你射一箭试试。”

何东接过长弓,凝视着五十步外的箭垛。

原身自幼跟随何武练习箭术,对于弓箭的技巧颇为娴熟。

他左肩对着箭靶,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将身体的重量均匀地落在双脚上,身体微微向前倾,然后右手弓拉满弦,息气放箭。

刘怜惊喜地看着他,小手忍不住轻轻鼓掌。

陈汤与班婕妤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嗖!”

箭如流星,飞了出去。

何东脸带微笑,没去看箭靶,而是轻轻转头,看着他们。

却见他们三人皆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