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静。
微雨细密柔和,宛若最上等的绸缎,无声无息轻洒人间。
檐下雨声潺潺,宛如古筝轻弹,悠扬缠绵,更显夜寂寥。
但夜,亦难平。
花月春风十四楼外,各家公子老爷一个个登上马车,相约而去。
却有一具尸体倏忽间从天而降。
落于一圈马车中央,一干人等眼中。
尸体乃一俏丽妇人,秀发如云,眉如细柳,肌肤细腻如羊脂,红唇小巧如樱桃。
即便穿着最素洁简单的衣裳,也盖不住她好似果实成熟的丰腴身。
前凸后翘,经常引得前来寻花问柳的男人吞饱了口水。
此人正是花月春风十四楼里的鸨母,芙蓉娘娘。
沿着尸体往上观瞧。
尸腹部插着一把漆黑的刀。
刀把上握着一只白皙的手。
冰冷的雨花溅在其身上。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夜已深,也该是寂静。
人与马皆似在滑稽的呆滞。
紧接着,再有四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仿若天兵下凡,分别手持琵琶、宝剑、长鞭、珍伞。
阎信心神一沉,步入江湖前,大哥说过此四人。
阎信冷声道:“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原来是你们四个老东西!”
广目道:“小儿放肆!”
持国道:“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知道我兄弟四人的名号。”
增长道:“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竟敢杀害二皇子,何必与其废话,速速拿下,趁早交于圣上处置。”
多闻道:“增长说得对。”
周遭之人闻言,皆目瞪口呆,心中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那个最受圣上宠爱的二皇子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被江湖之人杀害的!
此事一出,恐怕朝堂和江湖又要再起刀剑。
来此处寻欢作乐的男人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岂会想不明白。
❀
厮杀已起。
持国奏响手中琵琶。
袅袅琴音清脆入耳,如溪涧清水涌入泉中。
其余三人心神宁静。
增长持剑而上,广目以鞭骚扰,多闻则以伞中暗器相掩护。
四人皆为当年名动一时的高手,配合默契,甚至可与郑贤相较一二。
阎信神情平静,双眸中缓缓浮现出诡异莲花。
趁对方晃神之时,抬头一送,手中凶器再添三分力道,刀尖快如闪电直朝增长胸口而去。
风扑面,雨飞卷。
其余三人神情俱是一紧,动容之余纷纷出手相助。
持国琴音一改,仿佛霹雳。
阎信张嘴再是一声尖利穿云的厉啸。
以《血身炼狱金刚嗔怒镇魔口敕》将对方琴音压下。
广目当出长鞭,击于阎信刀上。
多闻珍伞一开,暗器齐射。
阎信不退反进,刀势不减,挥舞间,风雨相随。
风,已化作腥风。
雨,已化作血雨。
腥风血雨,令人头皮发麻。
增长心神未定,阎信沉息提气,再出第二刀。
刹那间,雨水倒流浮空。
四人皆满目骇色。
也曾未想过自己四人居然被一个年轻人逼得如此狼狈。
心念乍动,阎信身影一花,已近在咫尺。
增长不由得浑身一紧,手中再亮剑,迎来敌。
阎信攻势极快,变招也极快。
五花八门的魔功接连使出。
广目在三位兄弟帮助下,才堪堪挡住。
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层层刀影,连劈带砍。
短短不过十数个呼吸,四人竟已有败势。
阎信忽而收刀,冷哼一声:“暂且留尔等一命!”
杀人,已然来不及。
四人虽败,但狗急兔急,尚会跳墙咬人,更何况人了。
当务之急,理应先行撤退之举。
毕竟此地乃是京城,当中不知藏了多少高手。
❀
“这家伙,可真是有够厉害的。”
“这小子真邪性。”
“此人魔功非凡,狠辣阴毒,好生了得。”
“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颇有当年天魔教主渔飞扬之姿。”
“听闻渔飞扬之女,正是其娘子。”
......
女扮男装之人奇怪道:“侯爷爷,他很厉害吗?”
老者感慨道:“名扬江湖之人,岂能不厉害。”
女扮男装之人担心道:“方才好像说,他杀了我二哥。”
老者凝重道:“此事详情暂且不知......”
望其离开背影,一道道视线隐含着敬畏。
恐怕,此次过后,江湖上再无一人胆敢小瞧于他。
❀
郑贤道:“可惜了这酒。”
“只要有人喝,就不可惜。”
郑贤道:“我不愿喝。”
“我愿代劳。”
郑贤道:“你可知这是喜酒。”
“太好了,还能沾一沾喜气。”
郑贤道:“但是新娘子在这里,新郎官却不在。”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喝不到酒了。”
郑贤道:“也可以喝。”
“怎么喝?”
郑贤道:“你当新郎官。”
“我只爱喝酒,不爱女人。”
郑贤道:“倘若为了喝酒,爱上一个女人又有何妨。”
“不行,不行。”
郑贤道:“为什么?”
“练武很费功夫,女人更费功夫,如果两件事都做得不错,我就没有功夫去喝酒了。”
郑贤道:“一壶好酒却无人品尝,属实可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郑贤道:“什么办法?”
“我可以喝上你和新娘子的喜酒。”
郑贤沉默。
一旁的女子盯着他,也沉默。
郑贤道:“你莫非喝醉了,在这里说些糊涂话?”
“我一向是心醉人不醉。”
郑贤道:“你以前是真醉。”
“毕竟糊涂的醉鬼做不成大事。”
郑贤道:“什么大事?”
“聪明人不但要会装醉,更要会装糊涂,否则知道得若是太多,就不会活得太多。”
郑贤道:“你此次来京城为何事?”
“你现在大可不必装糊涂。”
❀
来此应当是为那个叫慕云舒的小姑娘。
能吃、能喝、也能睡,没有半点被绑架的紧张感。
郑贤也确实不敢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