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税，升斗小民

当天晚上，陆安就收到了陆景派人送来的银两。

白花花的银子，足有四十两。

一般的家庭，一年的总收入也才十几两银子。

他这一次，就获得了别人几年的奋斗成果。

送来的除了银子之外，还有几袋粮食，算上要交税的份额，剩下的足够他过冬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响起了敲锣的声音。

“交粮了，交粮食了。”

有差爷挨家挨户通知，将门敲得梆梆响。

“一个人，太不方便了，做饭难啊！”

用惯了煤气，再用这种草锅，做个菜像是失火了一般，屋内一阵烟。

做一顿饭，陆安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硬着头皮吃了点东西，陆安扛着一袋粮食便出了门。

他一个人，只需要交八斗就行了，袋子里，陆安称了九斗。

路口一四岔路口，临时征收点。

有专人布置了场地，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交税。

收税的税吏，陆安在镇上见过，是那次掳走哑女的人。

他看到陆景也在那，站在那人身旁半步距离。

陆安跟着人群，排队上前。

陆小六在后面，冲着陆安喊道：“安哥，安哥，今儿中午来我家吃饭。”

陆小六一家都来了，他手里牵着儿子，身后女子挺着个大肚子。

“再说。”

说完，见到前方有空位，陆安上前补上去。

临时场地，村民不是很多，官府称粮食用的斗，若是在镇上大地方，则要用斛了。

“分量不够，敢偷税，不想活了。”

“给我打。”

那税务官，将粮食倒入斗中，几斗下去，粮食便已经装不满斗了。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大斗进，小斗出，今年的斗，比往年又大了几分。

升斗小民，一升一斗都在人家的掌控中。

“差爷，冤枉啊，小的在家量好的，足称。”

村民吓得跪下，不停解释。

“哼，你是说本官冤枉你？”

“不敢，不敢。”那村民无奈，只好叫人回去掏出家底补上。

也有人交不上粮食，被差人抓走。

到了陆安的时候，粮食交上去，对方一抓就知道分量。

只多不少，几斗下来满满登登，对方没有为难。

“不错，下一个。”

这就过关了。

陆安没有离开，走到一旁看着这一幕。

队伍向前，很快到了陆小六。

陆小六刚准备将粮食交给对方，就被拦住了。

他看到，那坐在那里的官吏，其桌子上，摆了几道菜在那里。

“别着急，等大人吃点东西垫垫先。”

陆小六瞥了对方一眼，见对方肚子抵在桌子上，大脑袋大脖子。

低声喃喃：“真能吃。”

他本来很小声在说，却没想。

此时周围的声音刚好停下，这让他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入对方耳中。

边上的差爷脸色一变，连忙看向正吃着的大人。

见其没有抬头，松了一口气，随后瞪了一眼陆小六。

陆小六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惴惴不安，不敢再言语，老老实实等着。

边上，陆安皱起眉头。

他方才看到，那官爷在陆小六说出那句‘真能吃’的时候，身子顿了一下。

以他在镇子上见到对方的行为，这位官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陆安转身往家里赶。

一刻钟后，官爷擦了擦嘴，示意继续。

边上小差接过陆小六手中的粮食，倒入斗中。

陆小六一家三口，他这次准备足够了粮食。

“不错，分量够了。”

一番操作下来。

那位负责此事的小吏连忙开口道：“下一个。”

陆小六松了一口气，就要拉着妻儿离开。

就见到大人站了起来。

此人叫杨征，去年秋税后被县里派发下来的。

上一任的官吏被人暗杀，这才让他过来这边。

杨征不像其他人，他除了当官之外，还经营了不少生意，附近几家武馆的生意，他也都参与其中。

他身家丰厚。

手底下，养了不少江湖中人。

平日里，他出门都带着护卫，这些护卫均是好手。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逼死了很多人，一直安然无恙。

“站住。”杨征开口，正打算离开的陆小六身子一颤，身后的妻儿也都停下。

陆小六转头，看到杨征走到粮食面前，用脚踢了踢了踢斗里面的粮食。

“重新称一下。”

周围此刻变得无比安静。

陆小六心中发紧，嘴唇发干，盯着对方的动作。

手下再次称了一下，片刻后，那小吏道：“大人，分量不少。”

陆小六比陆安准备的还要多一些，所以就算对方有意为难，分量依旧足够。

闻言，陆小六暗自庆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见到杨征走近，眯着眼睛，看向陆小六。

“一家三口？”

“是的，大人。”陆小六回道。

“肚子里是什么？”

杨征指着陆小六妻子的肚子，冷冷问道。

陆小六硬着头皮，忙说道：“回大人，这是小民妻子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么说，那就是一家四口了？”

声音平淡，但是陆小六听在耳中，却是脸色煞白。

“大人，小民孩儿还未出世，怎可算上？”

“本官说算就算，若不交，本官可以放过你一家三口，不过肚子里那个，要去服徭役。”

“什么？”陆小六抬起头，不可置信。

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要去服徭役。

他气血上涌，大脑嗡的一下。

“陆小六，听大人的话，将粮食补上就没事了。”

却是陆景在此时开口。

陆小六却是摇头：“景叔，不够了，补不了了，八斗啊，我家实在没那么多了……”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要交税，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双眼通红，跪在地上。

“这……”

陆景怔住，他看向杨征，后者冷冷瞪了他一眼，陆景闭上眼，不忍再看。

“既然交不上粮食，来人，将其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

跪在地上的陆小六听到对方的话，失了方寸，他一个升斗小民，哪里敢和官爷作对。

当即挡在妻子的前方，拦住了来人，对着杨征不断磕头：“大人，求大人宽限几日，小民一定将粮食补上，大人，饶了我一家。”

杨征不为所动，手下人上前，就要拉着陆小六的妻子。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不敢言语。

陆小六心若死灰，他双眼通红，死死对着杨征，要逞匹夫之怒。

“大人，陆小六方才糊涂了，这是他家的粮食，八斗。”

一道声音传出，众人连忙闻声看去。

却见陆安越过人群，来到前方，他的身上，背着一袋粮食。

粮食砰的一声被他放在地上。

这分量，哪里是八斗，这是一石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