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镇狱司

江上，原本晃动不止的船身忽地平复下来，恢复了风平浪静。

富商惊魂未定道：“这怎么停了？莫不是水鬼走了？是了，定是我那白玉佩起了作用……”

“既然无事了，继续行船吧。”

许墨看了一眼老船夫，淡淡说道。

老船夫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但终究还是撑起木棹，继续划到对岸。

上了岸，老船夫急急忙忙就撑篙要走。

许墨叫停了他：“慢着，船家，你看这是谁？”

老船夫看向江水边，只见水里出现一阵奇异的涡流。

涡流涌动，一抹紫光瞬间飞回许墨袖中，紧接着便是一只体型硕大，满身脓包的癞蛤蟆跳了出来。

老船夫大惊失色道：“这…这，癞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癞蛤蟆一眼就看到面前这个年轻道士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这人就是那把飞剑的主人？！

癞蛤蟆一双大眼睛里有恐惧流露，当即一跳七尺高，蒲扇般的前蹼一巴掌扇到老船夫脸上！

气急败坏道：“不长眼的东西，瞎咋呼什么！这位才是真的大老爷！”

而后又转向许墨，极尽谄媚道：“剑仙老爷叫小的上来，有什么吩咐？”

老船夫一下被打懵了，坐在地上怔怔说不出话来。

“癞蛤蟆说话了，是妖怪！”

富商见这癞蛤蟆口吐人言，立马躲在许墨身后。

此时罗太平也惊讶万分，烂泥江里藏着个蛤蟆精，镇狱司居然一无所知！

许墨问道：“说说吧，这些年你是如何骗人敛财的？”

蛤蟆精欲哭无泪，大喊冤枉，道：“剑仙老爷，小的才刚刚成精，有了灵智，哪里懂得骗人的门道？都是这船夫！”

“船夫十几年前碰到了我，欺我年幼无知，就和我商量了这个法子，他来讲故事哄骗过江的人，我就在水下配合他耍些把戏而已！”

许墨仔细看了他一眼，奇怪道：“船夫是人，喜爱钱财我能理解。只是你一个蛤蟆成精，要金银财宝有何用处？”

癞蛤蟆急忙解释道：“剑仙老爷有所不知，我祖上传说是只金蟾，天生就喜爱人间钱财，借助珠光宝气修行。”

不借天地灵气修行，反倒借助世俗的“珠光宝气”?

许墨越发觉得这个世界说不上的邪门怪异。

他偏头看向罗太平，道：“罗校尉，这烂泥江底藏着这么一只蛤蟆精，镇狱司这么多年来都看不出？”

闻言，可怜罗太平堂堂七八尺高的汉子，此刻愣是被这句话硬生生涨红了脸。

道长，我看不出，我真的看不出啊！

许墨眼底金光闪过，仔细了一眼这蛤蟆精身上的“气”。

虽然有妖气，但是没有血煞凶戾之气，看来它这些年只是谋财，还不曾害命。

其他人毫无所觉，只有蛤蟆精被这一眼看得吓了一跳，大喊道:“呱，剑仙老爷，小的我只为钱财，从不伤人性命啊！”

“您莫不是喜欢吃蛤蟆？蛤蟆不好吃啊！”

蛤蟆精急得团团转，生怕这位把自己下了油锅。

要知道如今这世上的修行人个个都是吃人的主，吃个妖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我留着你有何用处？”许墨淡淡道。

“老爷，小的我有用，有用啊！小的出生时头顶就有一道金线，说不定真得了我家老祖金蟾的一丝丝血脉，只要靠近人间的宝贝，小的便自然而然有所感应！”

嗯？寻宝蛙？

许墨没有立即作出决定，只是袖袍一挥，一股吸力传来，蛤蟆精抬头看去，只见这袖袍似乎变得越来越大，遮住了青天，无处可躲。

晕头转向间便被收了进去。

瞧见这一幕，罗太平立时瞪大了眼珠子：“道长，这是什么神通？”

许墨笑了笑，道：“这哪里算什么神通，这一招叫做袖里乾坤，不过些许小手段罢了。”

这也叫小手段？

那我算个啥？

罗太平几乎有些麻木了。

不过他随即看向一旁在地上打颤的老船夫。

自从那蛤蟆精出来后，老船夫就在那里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直到现在，他才哭诉道：“道长，官爷，这事儿真不怨小老儿，都是癞老…是那蛤蟆精的主意！”

“那癞蛤蟆是妖，我是人，两位不信我，难道要信一只妖怪吗？”

许墨和罗太平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有时候，人比妖更贪啊。

“船家，跟我走一趟吧。”

罗太平面色冷冽，押着老船夫，和许墨一起走向宁州城门。

至于那富商，则是趴在江边，欲哭无泪地在水里扒拉着。

“玉佩…老爷我的玉佩……”

宁州城。

甫一进城门，便有阵阵喧嚣之声传遍四方。

街道两旁，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有烙饼的小摊，叫卖声声，不绝于耳，门楼酒市，好不热闹。

直到此时，许墨才感受到了真正的人间红尘气，心境莫名安宁。

这才是人间啊。

罗太平领他一路来到镇狱司。

镇狱司的建筑并不高大，通体漆黑色调，让人看着有些压抑，和周围的市井街道有些格格不入。

门房两侧分别刻着“人间如狱”，“吾当镇之”。

中央牌匾上书“镇狱司”三字。

进了镇狱司，罗太平将老船夫交给其他同僚，道明原委，便带着许墨一路走着。

许墨惊讶地发现，这镇狱司里的人似乎…太少了点？

来到一处厅房，两人坐下，罗太平介绍道：“许道长，我镇狱司由国师下令建成，设立至今已有百余年。”

“几乎每一座大城都有镇狱司存在，至于小城村镇…朝廷人手不够，顾不过来。”

“我家都尉出门办事去了，尚未归来，现在司里只我这个校尉，和一些衙役小吏。”

“门口的对仗，你看见了吧？”

许墨点了点头。

罗太平接着道：“人间如炼狱，但总要有人站出来！”

“然而…妖魔狡诈，诡异横行，人力难以与之对抗……”

“死的人越来越多，愿意站出来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说着，他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难掩苦涩。

许墨这才明白为何方才看见镇狱司里人那般少。

毕竟…真正不怕死的人，只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