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卧牛山是一座矮山。

山上树木郁郁苍苍，可唯独靠近山顶之处，寸草不生。

山顶一棵粗大的老桃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

原本应该桃花烂漫，落英缤纷的情景，如今也只剩焦炭般的树干，像是被雷劈过了似的。

老桃树下有一道观。

道观牌匾早已看不清字样，从中间开裂成两半。

四周建筑破败不堪，一番荒芜景象。

道观居中处，供奉一尊无名神像。

这神像无头，只剩半截身子，像是被人故意砍断了四肢。

神像前，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愁眉苦脸。

“穿越而来已过三年，我的剑诀已经大成，功法也炼到了瓶颈，如果没有后续功法，恐怕我的修为此生只能止步于此了。”

许墨并非是道观的道士，他本是一介穿越客，正前往“吕祖庙”祭拜传说中有“纯阳剑仙”之称的吕祖吕洞宾。

谁知上香之时，风云色变，一道天雷劈下，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他已经出现在这荒废的道观内。

还好经过一通翻找，找到了一部剑诀和几本炼气功法。

许墨激动不已，兴致勃勃地打开功法，只见开篇就写着几个大字：

“不要下山！祂们就在外面！祂们都想吃你！”

吓得许墨惊疑不定。

“祂们”是谁？

为什么想吃我？

原来道观上的道士呢？他们也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看着破落的道观，人棍一般的神像，许墨细思极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天灵盖。

连道观的原主人都留下了这样的话语，这让许墨更加坚信，这个世界无比危险，如果没有足够自保的力量，不是被吃就是会死，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从那以后他就在这破道观中落脚，独自闷头苦练功法，虽然无人指导，却也硬生生将剑诀修炼到大成，修为也达到了炼气大圆满的境界。

虽然他很想继续在山上苟下去，没奈何功法已经到了瓶颈。

道观功法只有炼精化气的法诀，至于后面如何“筑基”，则没有半点信息。

思索半天，许墨还是决定下山。

没有后续的修炼法门，他一辈子都躲在山上也没有意义。

许墨收拾好行囊，对着残缺神像一拜。

“此番下山定然危机重重，务必要小心谨慎，凡事三思而后行……”

夕阳西下，荒山寂寂，许墨一身青色道袍，沿着青石板路一路朝山下而去。

……

卧牛山下有个小村庄，名叫陈家庄。

这一日，天色正暗。

一个壮实汉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出村口。

汉子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脸上冷汗流个不停，他边走边回头，仿佛有什么可怖之物要从村子里出来追上他。

“大牛！大晚上的你瞎跑什么！晚上村子外面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名为陈大牛的汉子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神色变得惊恐，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急了，口中絮叨个不停。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然而没等他走出多远，一只干枯的手掌突然攀上了他的肩膀。

“大牛，跟我回去吧，大伙都很担心你。”

陈大牛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憨厚老农模样的老者，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看到是熟悉的村长，他松了口气。

接着摇头颤抖道：“不行！村长，我不能回去！你还没发现吗，村里有妖怪吃人！”

“他们都不见了，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老村长皱眉喝道：“你在胡说什么，自从摔断了腿，你就总是胡言乱语！”

陈大牛一把推开村长的手，大吼道：“我没有胡说！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老村长叹了口气，道：“大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老实，今天怎么这样不听话？”

老村长的眼神变得浑浊，再度伸出手，指甲逐渐变长……

“既然这样，你可不要怨我……”

陈大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惊恐达到了极致。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老村长动作一僵，指甲无声无息间收回，转身看去，却是一个青衣道袍的年轻道士。

他眼里的浑浊瞬间消失不见，僵硬笑道：“村里的小子胡闹，断了腿还要乱跑，让道长看笑话了。”

陈大牛见来的是个道士，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扯着许墨的袖袍，大喊道：“道长，不要听他的！不能回去！回去会死的！”

许墨问道：“哦？这是为何？”

陈大牛刚欲说话，老村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突然闭口不言了。

老村长气恼道：“这小子腿摔断了，脑壳也摔坏了，整天神神叨叨的，道长不必在意，带回去歇两天便好了。”

复而问道：

“不知道长要去往何处？这世道乱得很，夜里赶路更是如此，前阵子还听说隔壁村死了个新娘子，怨气重得很，搅得全村鸡犬不宁的。”

“不如在我陈家庄歇息一晚，吃个便饭，等明日再赶路。”

许墨自无不可，他刚刚下山，对山下的世道确实不甚了解，正好找人探询一番。

进了陈家庄，陈大牛就恢复了正常，不吵也不闹了，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

许墨打量四周，却没有看见多少村民，不过想一想此时正是深夜，外面没人也是正常。

来到村长家里，一进门，就闻到灶房飘来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儿，让许墨不禁食指大动。

他一介炼气修士，还远远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

更何况常年生活在山上，只能挖些野菜，打些野味，生活清贫。

“道长稍待，我家婆娘正在熬汤。”

老村长热心肠地搬来桌椅，待两人坐下，开口问道：“道长是卧牛山上下来的？”

许墨点头称是。

老村长变得疑惑起来：“奇了怪哉，我陈家庄不少人都以打柴为生，卧牛山去过不知多少次，怎地从未听说山上有道观？”

许墨解释道：“道观荒废已久，只有我一人隐居，无人注意也是正常。”

老村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饭菜做好，老村长摆好碗筷，却迟迟不见村长老婆出来。

许墨问道：“嫂夫人不出来一起吃？”

老村长摇了摇头，叹道：“道长不知，我家那婆娘生的丑陋，不敢见人，随她去吧。”

说着便打来一碗肉汤，递到许墨跟前。

许墨望着这碗香喷喷的肉汤，半晌没有动作。

老村长神色变得古怪起来：“道长为何不吃？”

许墨微微抬眼，声音清冷了几分：

“你这肉汤，是用什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