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皇幡

“娘子……这药浴当真管用？”

顾云赤裸着身子盘坐在浴桶之中，看着柳清漓一点一点在热水之中，加入一些灵气充沛的药草。

如果他没有认错，这些药草好像没有什么治病的效果，反而像是魔门某种炼制密偶的配方。

这丫头到底打算做什么？

柳清漓笑吟吟地倒入药草，随后足尖轻点，水声哗啦，一双纤嫩玉手就落在了顾云胸前。

少女的吐息温热，在他耳边传来，微微发痒。

“夫君，相信我。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顾云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很快放松了下来。

只是随着柳清漓的指尖在他身上抚过，他感觉有些地方又不可阻碍地僵硬了起来。

少女面色微红，不胜娇羞，却又眼波如水，低语道：

“坏东西……

“先忍一忍，等药浴完了之后……再好好教训你……”

……

一月时间辗转而过。

顾云试了不少在他理解中，可以蹭到柳清漓【明月圣体】这个命格的办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按理来说，这不正常。

明月圣体作为万年难得一出的修行圣体，再厉害也终究是划分在体质之中。

他们都合而为一，不分彼此了，凭什么顾云没有得到这个命格？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没有就没有吧。

反正明月圣体的传闻中，其实也不存在什么寿元方面的特长。

多半也没办法化解他【英年早逝】的命格。

顾云和柳清漓在一起，本就不单单是为了这个体质。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柳清漓好看。

而他，向来不介意承认自己好色。

他们魔门中人，就是这么敢作敢当！

有意思的是，柳清漓的“药浴”之法已经接近尾声。

顾云却依旧没能看穿，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什么治病的办法。

和他们魔门的炼制活人密偶的配方相近，但不算完全相同。

但看柳清漓的表现，对他的关心也不像作伪。

她是真的想要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可紧随而来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她不斩道了吗？

……

柳清漓伸手按在胸口，隔着丰腴的软肉，能感觉到自己越发急促的心跳。

就是今天了。

她的计划，一切的目标。

永远在一起的约定。

她伸手推开木门，便看到顾云赤裸着上身，依靠在木桶边缘。

顾云虽然看似清瘦，但脱下衣服后，身上也不乏优美的肌肉线条。

或者这也是他能在需要时英勇冲锋的原因。

柳清漓眸光迷离，抿了抿唇，走到他背后，双手落在他肩膀之上，轻轻按压。

“夫君，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我特意下了最好的迷药。

“你不会感觉到痛的。”

顾云只感觉一股昏沉的感觉骤然袭来，这具未曾修行的躯体当然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他回到了【大梦道决】所塑造的梦境空间之中，看着柳清漓对昏迷的自己柔声细语，说出这些日子，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夫君，我没有告诉你，但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会想到吧。

“为什么作为‘仙人’的我，会来到这里，与你成亲？

“你没有问我，这是你对我的信任。如今，我便可一五一十，尽数讲给你听。

“……

“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你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也才能够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顾云面色古怪。

他是真没想到，斩“人道”还能有这么个理解。

柳清漓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顾云的肉身炼制成法宝。

只要他不是“人”，那么爱他，就不算是动情。

恋物癖的话，硬要归属，可能得算作“地道”？

所以顾云会觉得之前那些草药有些熟悉。

因为炼制法宝和密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原理是类似的。

而且炼制成法宝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不用管什么寿命死劫了。

法宝是没有寿命可言的。

柳清漓心中有着无比完善的计划。

只要将顾云的肉身炼制法宝“人皇幡”，困住他的灵魂，再慢慢温养。

人皇幡这个东西，在那位人皇出现前，曾一度被叫做万魂幡，被视作魔门的象征。

但在那位人皇的“据理力争”之下，这个刻板印象的标签也算是被破除了。

说白了，其实只是一个空壳法宝，用来蕴养神魂而已。

它可以是斩杀了无数妖魔，匡扶正道的“人皇幡”。

也可以是以成千上万，无辜之人冤魂炼制的“万魂幡”。

当然，也可以是像柳清漓这样，专门用来温养一个人的灵魂的“顾云幡”。

甚至，它都可以不是幡的形状。

就保持顾云这具肉身的形状，也并不是不行。

反正柳清漓也没打算用这“法宝”来对敌。

只是为了用来“磨练”自己而已。

等有朝一日需要斩“地道”的时候，她还可以再次利用，破碎法宝，让顾云转为灵体。

在这么长时间的温养下，哪怕是凡人，应该也足够将神魂培养成足够坚韧，单独生存的灵体了。

正好她的本命飞剑初雪也没有剑灵。

到那时，两人就可以真正做到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顾云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把自己练成法宝，这个思路他倒还真没想过，说不定会是个破解【英年早逝】的好办法。

当然，就算要尝试，也不可能在这样一种条件下试。

更不可能由着柳清漓的性子，作为法宝跟她回到玄天圣地。

所以，是时候醒过来了。

柳清漓念叨了半天，刚做好心理准备，就见到顾云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清明一片，如同湖水倒影出她的模样。

一瞬间，如同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女孩一般，柳清漓瞳光颤动，嘴唇翕动，急切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夫君你现在不应该醒的！

“听话，你接着睡，好不好？”

炼制法宝的仪式已经开始，无法逆转，也无法终止。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顾云的身体。

那是将血肉活生生剜出，再以没有感触的木屑填充一般的质感。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缩紧，冷汗止不住地滴落，却还在微笑。

顾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柳清漓的脸颊，轻声道：

“如果这是娘子你想要的，夫君当然不会反对。”

少女黑色的瞳孔极度放大，恐惧和懊悔几乎在占据了整个心房。

那不愿意面对的，真实的，丑恶的自我，血淋淋地展现在了她自己面前。

她真的没有办法治好区区一个“凡人”的“绝症”吗？

还是说，她心中甚至有过那么一丝的窃喜，因为顾云的绝症而可以说服自己，欺骗自己？

斩道斩道……

她这份从最初就不够纯净的感情，真的配得上顾云的一往情深吗？

她讷讷自语，泪水冲破眼眶，不停道歉。

“没关系的。”

在血肉彻底化为死物之前，顾云说出了最后的安慰。

柳清漓抱着冰冷的躯体，那股心中一直缭绕的恐惧终于追上了她，贯彻天灵。

“夫君？夫君？不应该是这样！人皇幡……怎么会失败！”

眼前的肉身化作冰冷的死物，其中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魂的残留。

她双目无神，瘫坐在地上，身上气息却在上涌。

在此心伤之际，人道已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