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爱生吃蚯蚓。
她一天不吃,就两颊泛红,泪水涟涟。
男人们就争相给娘送来蚯蚓,以求与娘共度一晚。
久而久之,来我们家的男人身子亏空下去。
但他们来的更勤了。
有一天,我看见隔壁王叔颤巍巍地从娘的房间走出。
他嘴唇惨白,面上却带着格外的餍足。
啪嗒——
一条肥胖的蚯蚓掉在地面,扭曲翻滚着。
我看见了,那条蚯蚓是从他裤腿里掉落下来的。
1
我娘生得美艳动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爹去世没几年,她就开了间餐馆,卖起了鹅肝。
别人家的鹅肝小而硬,味同嚼蜡。
而我们家的鹅肝,丰腴鲜美、入口即化,且口感如丝。
顾客们称其为“金疙瘩”,吃一口塞过活神仙。
但我从未见娘养过一只鹅,她说是从老主顾那儿高价买来的。
因而我从未吃上过一口鹅肝,只能吃娘吃剩的蚯蚓。
娘爱吃活体蚯蚓,几乎嗜其为命。
一天不吃,脸颊就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醉眼朦胧。
男人们见了两眼发直。
纷纷送来蚯蚓,只为近距离看娘一眼。
娘接过瓷盆,羞涩地耷下眉眼,拈起一根蠕动的蚯蚓,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咕叽咕叽作响。
看起来分外赏心悦目。
只有我知道,她有多么心急。
每当男人转身,她就会立即抓起一大把塞进嘴巴,狼吞虎咽起来。
发出满足的慨叹。
半截蚯蚓挂在嘴角,她贪婪地舔舐起来。
镇里的男人们都喜欢来我家饭馆。
一半是为了吃一口“金疙瘩”,另一半则是奔着娘来的。
娘生性风流,眼尾轻轻一扫,就勾的男人们魂不守舍。
男人们整日徘徊在饭馆外,急得抓耳挠腮。
但就是不敢进。
因为饭店有个奇怪规矩,进店者必须带上一盆蚯蚓。
更不要提那些想要过夜,与娘逍遥快活的客人了。
他们不仅要带上一盆蚯蚓,还要做些奇怪的事。
至少在我看来,就是这样。
娘如同一只妖艳鬼魅,引得男人们亢奋不已。
第二天,他们个个双颊凹陷,步履虚空。
面上却带着餍足,舔舔舌头走出了房门。
来这儿最勤的就数隔壁的王叔,他几乎每晚都来。
他带来的蚯蚓肥美且量多,娘非常满意。
因而娘待他要比别人上心许多,夜里闹的动静也要大些。
可是某一天开始,王叔不来了。
他好像病倒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还叫嚷着出去捉蚯蚓。
村里人说,王叔被脏东西附身了。
他经常去城南那儿挖蚯蚓,那儿土壤肥沃且松软,蚯蚓又肥又大。
但没人敢去那儿,因为那里位置偏僻,湿气重。
更重要的是,听老一辈说,城南那儿曾经是乱葬岗。
泥土下面是累累白骨,因而蚯蚓都比别处的肥美些。
我回去将此事告诉了娘。
她却不以为意,仍细细地搽着胭脂。
“这有什么稀奇的,只要能吃不就行了。”
血红的胭脂在娘瓷白的脸上晕染开来,煞是好看。
我张大嘴巴,呆愣地看着。
继而瘪嘴,“娘,我怎样才能变得像你这样好看呢?”
娘拍了拍我的脸,勾唇道:“不急,只要吃下这个就可以。”
她抬手指了指水晶碗里的东西。
幽幽的话语里,夹杂着腥气与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