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下的炭火还在热烈的燃烧着,铝盆里的热气不断向外冒,不一会,铝盆里的水就沸腾了起来,发出咯咯嗒嗒的响声。寇杰把火锅底料倒进铝盆里,黑白相间的块状火锅底料接触热水后很快融化,之后冒出的热气,带着阵阵浓香,让寇杰的客厅充满食欲。
火锅底料完全融化,水再次沸腾起来,发出隔嗒嗒隔嗒嗒的声响,并不断迸溅出油花,使得坐在桌子周围的人不断向后倾斜身体。郝朔华想把铝盆周围摆放的白松露倒进去一些,来降低温度抵消迸溅的油花,寇杰拦住说:“先荤后素。食材下锅的顺序应该先荤后素才好吃,荤菜先下锅,汤底会变得更加鲜美,然后再下素菜,吸油后食用更有一番风味。”说着,舀了两勺子事先准备好的凉开水下锅,油花被压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次后,寇杰端起一大蝶羊肉卷倒进铝盆里,用筷子小心的打散开,这才安安稳稳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从脸上露出来,像是完成了一件工艺品的雕刻:“等羊肉卷飘起来就可以吃了。”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每人面前都放有一副碗碟,里面是寇杰根据每个人的口味调的火锅蘸料,秦佑来和郝朔华喜欢吃麻辣味道的,寇杰就在他们的麻酱蘸料里加了些麻椒粉。
郝朔华的妻子王敏和秦佑来的妻子刘静喜欢吃辛辣味道的,寇杰就在她们的蘸料里多加了朝天椒末。
韦思全喜欢吃清淡点的,寇杰就没在韦思全面前放蘸料,而是特意在她面前放了一碗温开水,让韦思全捞出羊肉后在热水里涮一涮再吃。
在场还有三个小孩,分别是寇辰、韦梦灵和郝朔华的儿子郝建豪,寇杰担心小孩吃了辣的上火,又怕小孩吃了泡过水的涮羊肉没有味道,在给孩子们面前摆放温开水的基础上,又给三个小孩面前多加了一碗麻汁蘸料。
寇杰自己的蘸料以麻汁和少量蒜汁为主,在抵消辣味的同时,用蒜汁来挑逗味蕾实现麻汁蘸料入口醇香。
吃了一会,众人把锅里的羊肉全捞净了,留下一口空锅,这时开始往锅里放置虾蟹丸。
郝建豪吃的最快,小嘴一直不停闲,等自己碗里的羊肉吃完了,看寇辰碗里的羊肉没怎么动,还有满满一碗,就想动筷子去夹。
也不知是寇辰看出了郝建豪的意思,还是怎么回事,拿着筷子端起碗,晃晃悠悠出了门。
这时寇辰家的大门口已经站了七八个小孩,寇辰就拿筷子夹碗里的羊肉,给每个伸出来的手里放上一块。几个小孩也不在乎烫不烫,接到羊肉以后就迅速塞进嘴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寇辰边夹羊肉边说:“慢,烫,小心,别烫着。”
很快,一碗羊肉全给大家分吃完了,寇辰看着几个人期盼而又渴求的眼光说:“等一会,等等,我出来。”说着就转身往大门内走。
此时郝建豪刚好从大门里出来,见寇辰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碗,寇辰后面有七八个小孩儿正舔着手,就说:“我吃你不给,难怪,你是分给他们了。”
寇辰对郝建豪说:“你有肉,你吃了,他们,没有肉,没肉吃。”
郝建豪生气的说:“难怪都说你是傻子,你爸还让我和你做朋友,呸,我才不和你做朋友,谁和傻子做朋友?”说着转身进了大门。
寇辰也进了大门,等进屋时丸子正好出锅,众人就开始捞丸子。寇杰看郝建豪捞的慢,就用勺子帮郝建豪打了一碗,郝朔华看见了说:“别让这小子吃这么多,肚子里没底,吃撑到了也不说,还是多让寇辰吃。”说着就拿起勺子往寇辰碗里盛虾、蟹丸子。
郝健豪边嚼着丸子边说:“爸,别给寇辰打丸子吃,寇辰不吃,盛了也喂狗去了,我刚才出门就见他把羊肉喂狗吃了。”
寇杰见过寇辰拿家里煮的肘子喂狗,认为郝建豪说的是真的,就枕着脸对寇辰说:“想喂狗就拿馒头喂,咱们煮的这些肉,好多邻居想吃都吃不上,你还喂狗吃。”
众人见寇杰生气就说:“小孩嘛,不懂事,爱玩,不用计较。”
寇杰说:“正因为小才得教育他,要不然以后就真的成败家子了。”
又吃了一会,寇杰看大家差不多快吃饱了,准备去厨房端粥,郝朔华抢先了一步:“我已经吃好了,我去端,你吃。”
寇杰也不拦,只是说:“小心一点,别烫到。”
郝朔华从厨房端出粥,一边向客厅走一边回寇杰刚才的话:“没事,我这手皮糙肉厚,这点烫受的住。”
王敏从铝盆里夹出一块土豆片,在蘸料碗里蘸两下放在小蝶里说:“不用管他,他没脸没皮不怕烫。”
秦佑来见郝朔华进来,放下碗筷上前去接粥盆,却被烫了一下,赶快把粥放在桌子上,用手捏着耳朵说:“嫂子,你老公不是没脸没皮,他有一手好猪皮,真他妈烫。”
王敏吃下土豆片,把手放在嘴巴前挡着,怕嚼碎的土豆泥随着说话溅出来:“说的对,郝朔华是八戒的脑子,整天想着嫦娥,还长了一双咸猪手,可不就不怕烫了。”
郝朔华也不理媳妇说的话,对着秦佑来开玩笑说:“我这是烫习惯了,老弟你那双是接文件办公的手,细腻,哈哈。来,我来给大家盛粥。”说着拿起寇杰事先准备好的碗勺,给寇杰夫妇、秦佑来夫妇、王敏、还有三个小孩,各打了一碗:“这个可是正宗的鲍鱼燕窝粥,寇杰花高价钱买来的,燕窝养颜美容滋阴补阳,鲍鱼强身健体。”
秦佑来擦一擦嘴上的油渍笑着说:“这个我信,论起吃,我就服杰哥,你看我的肚子,里面不知道在杰哥这儿装了多少斤猴脑,多少斤熊胆。”
寇杰听到后笑笑说:“你那肚子不是在我这儿吃的,是在其他酒桌上吃大的,可别在弟妹面前把责任推给我。”
秦佑来也笑着说:“杰哥,是我说错话了,我认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白酒:“罚我请大家喝酒怎么样?这个是人参蛇胆酒,现在粥还热,先一块喝两口。”
几个人看看白酒,是用普通的透明瓶子装的,酒装的很满,到了盖子的位置,一看就是自家酿的酒。不过大家都相信,瓶子里的酒绝对差不了。
郝朔华将人参蛇胆酒从秦佑来手里抢过来看了看说:“早不拿出来,菜都快吃完了才拿。”
秦佑来笑着说:“杰哥不是规定咱们几个带家属吃饭时不让喝酒吗?我看大家都吃完了,拿一点助助兴,省得杰哥批评我。这个可是养生的保健品,也不算破坏规矩,每天喝个一二俩解疲劳,”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就转移话题说:“杰哥,你和华哥去找我干什么了,当时正赶上派出所事情多,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寇杰说:“这个得问你华哥,我不过是个陪衬。对了,寇辰还有韦梦灵去上小学了,得让弟妹多费点心了,孩子小,帮忙看着点。”
郝朔华插嘴说:“兄弟,我家建豪也上小学了,上次回来还说和寇杰家的寇辰、梦灵在一个班,让弟妹一块看着点吧,我这孩子喜欢当班干部,挑选班干部的的时候关注关注。”
郝朔华的妻子王敏不温不火的说:“不止喜欢当班干部,还喜欢班里漂亮姑娘,和老子一个样。”
郝朔华不等秦佑来回话,枕着脸接过妻子的话:“当着孩子就不能少说两句。”说完又回秦佑来的话:“我上次去是想看看学校缺不缺人手,我这里有一个大城市的姑娘来找工作,我打算让她去学校代课。估计这姑娘就是为了一个履历,待不多久就走了。”
王敏说:“又有姑娘找你介绍工作了,郝股长挺忙的呀,不行直接让这个城市来的姑娘给你当小秘,既可以给郝股长分忧,又可以解闷,一举两得。”
郝朔华说:“说什么那?一个股长要什么秘书,再说了,有我媳妇在,我还能闷了。”
王敏阴阳怪气的说:“但愿股长不闷,可别被我抓到闷的时候。”
秦佑来满脸堆着笑说:“哎呦呦,这是华哥又不让嫂子放心了,嫂子,我帮你盯着华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刻向你汇报。华哥,学校现的事情,还得看我媳妇不是,两位哥哥可别为难我。”
刘静说:“学校里倒是不缺人手,但是华哥说了,而且又待不多久,怎么也得挤出来一个位置。孩子上学的事也没问题,我回头找机会给学校教他们的老师打个招呼。”
韦思全见秦佑来要开酒,就拿来五个酒杯放在桌子上,秦佑来说:“嫂子,你也喝点,这个是补品,不是普通的白酒,要是普通的白酒,你弟妹也不会让我带不是。”
刘静冷冷的说:“滚一边去,谁管你带不带。”
秦佑来说:“好,滚就滚。”然后就去了韦思全拿酒杯的地儿,取来一个酒杯放在韦思全面前。
依次给六个人各倒了一小杯白酒,也不碰杯,个人喝个人的,喝完了就自行喝面前的鲍鱼燕窝粥。饭后喝汤或粥是豫东地区吃饭的习惯,饭后一份汤,不过常人家一般喝紫菜蛋花汤,放点醋解腻,也被戏称为滚蛋汤,因为喝过汤就意味着酒席散场了。喝过粥,各自又用筷子夹着面前的冰草蘸着酱油吃了,吃起来有微微的咸味、脆嫩多汁、口感非常好。
等吃完了饭,几个人开始聊起天。寇杰、秦佑来、郝朔华三个人去了外面散步闲聊,韦思全、刘静、王敏在屋里边收拾东西边闲聊,寇辰、郝建豪、韦梦灵在院子里玩。
刘静说:“真羡慕你呀嫂子,杰哥每天都能陪着你,不像我们家的,一天到晚都不沾家。”
韦思全把碗筷和碟子收进盆子里,面带微笑说:“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羡慕的,秦佑来是有事业忙,每天抓人审案,干大事的人。”
刘静冷冷的说:“干什么谁知道呢?一天到晚也不沾家,要说忙,忙还娶媳妇干什么呀?男人还真奇怪,一边想拥有,等拥有了又不珍惜,干脆就不要媳妇不就好了。”
王敏接着刘静的话说:“弟妹,你还好,不像我们家的那位,不但不知道珍惜,在外面还想多找几个。我光听风声就听了好多次。唉。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在平日里多刺激他两句,点一点兴许能好一点吧。”
韦思全说:“华哥不是挺会疼人的吗?我看过节和过纪念日的时候都会给你买礼物,准备惊喜。现在这种懂得浪漫的男人可不多了。”
王敏叹着气说:“郝朔华是浪漫,可他也不针对我一个人浪漫,他对好多人都浪漫,这个谁能受得了啊。当初追我的时候,家里人就不让我同意,可我想自己年轻,能栓住他的心,没成想都有孩子的人了,还这样,我还怎么去栓住他的心?”
刘静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女人只能有一个男人,男人却能随便找女人,对女人不公平。”
三个小孩儿在院子玩耍,听到母亲在讲自己父亲如何如何,但对讲话的意思似懂非懂。听了几句后,就接着玩自己的了,郝建豪想起寇辰不给自己羊肉吃的事情,生气的说:“傻子以后有吃的给我,不要给别人了,我罩着你。”
韦梦灵听郝建豪骂自己哥哥,就睁着大眼睛看郝建豪。郝建豪看见正盯着自己的韦梦灵,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带动长长的睫毛上下晃动,吃完火锅后脸蛋显得红嘟嘟粉嫩嫩,配上一身白色的厚鸭绒衣服,很是可爱,就又说:“傻子竟然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听说是你童养媳,小媳妇,真的假的?”
寇辰说:“傻,你傻,脏话,骂人。”
郝建豪笑着编排寇辰说:“傻结巴,傻又傻,妹妹留作媳妇了。傻结巴,傻又傻,妹妹留作媳妇了。”
寇辰就喊韦思全:“妈,妈妈,建豪,骂,骂我。”
韦思全也不出屋,在里面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笑着说:“弟妹,你看这小孩不知道亲近,玩着玩着还能跟自己人嗝起来。”又对寇辰三人说:“你们三个好好玩,别闹。”
王敏在屋里对郝建豪喊:“你又不老实了,欺负弟弟妹妹,小心我一会揍你。”
寇辰说:“妈,建豪骂,骂梦灵,说,说童养媳,小媳妇。”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就要流泪。
韦思全三人在屋里聊天时,王敏就生郝朔华的气,想起平日里儿子又不听自己话,更是烦心了。王敏这会儿见郝建豪在院子里和寇辰韦梦灵闹,还把寇辰弄哭了,就从屋子里出来,拎起郝建豪打了两巴掌,郝建豪吭吭唧唧的哭了起来。
韦思全从屋里赶出来,拉住王敏的手,把郝建豪护在身后说:“别打孩子,小孩玩闹,都是正常的事,”转过身蹲下来擦郝建豪脸上的泪:“别哭了,别哭了,马上就是男子汉了,哭鼻子让人看到笑话。”
郝建豪听见韦思全安慰自己,吭唧的更厉害了,王敏对韦思全说:“别管他,现在不打,长大了比他爹还滑。”说着就又想动手打郝建豪。
韦思全看情况有点严重,就问韦梦灵:“怎么回事呀梦灵,好好的,建豪怎么就骂你了?”
韦梦灵红着眼睛看韦思全,委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寇辰在一旁说:“说我,说我傻,又说,又说妹妹,小,小媳妇。”
韦梦灵听寇辰说完,也哭了起来。寇辰看妹妹哭,呜呜咽咽的安慰说:“不不,不哭,不哭,妹妹,不哭。”
韦思全看三个小孩都哭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哄,就返回屋里端出一盘子糖果给三人吃。
郝建豪看韦思全递给自己糖果,又抹了两滴眼泪,止住哭,然后就接住吃了,边吃边拿眼睛瞅王敏。王敏看郝建豪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长大了跟你爹一个德性。”
寇辰接住糖果后递给韦梦灵,韦梦灵只是哭,不接糖果,寇辰把糖果拿在手里,安慰妹妹,不见效果。韦思全安慰说:“没事,不怪我家梦灵,不哭不哭,一哭就不好看了。”可韦梦灵还是哭,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