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被钉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一枚挂在线上的，裸露的灯泡照亮了桌面。这就是冠军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双面人走到桌前，捧起那柄造型奇特的短剑。短剑通体漆黑，在灯下甚至不散发光泽。
“这就是……能让我彻底解脱的东西。”
他握住剑柄，把剑刃搁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划过，一道血线顿时浮现出来。他皱起眉：“不对。这怎么可能行得通？”
内莉站在他身后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叫还不齐全？剩下的东西在哪？”
双面人冲着桌面自言自语，却像是在和谁说话。
“什么叫我后面？”
他说着转过身，科博特恰在此时走进门框。
他们对视了几秒。
梅利跟着走到科博特身旁，随后是伊迪娅。
内莉迟疑了一下，向前一步挡在双面人身前。
“你们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双面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梅利把脸藏到科博特身后，偏过头轻声问了一句：“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
“不知道。”伊迪娅同样轻声回道，“反正肯定很危险。”
科博特拔出手枪，冷冷开口：“把那东西给我。”
双面人缓缓摇头：“不，不。我需要这个。”
他看着科博特，稍稍转头，就好像他耳边站着一个人。他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你说的东西在他们谁手上？”
“那个女的？”
梅利低语：“他在看着你，伊迪娅。”
下一秒，科博特举枪开火，火光比灯光更亮，把兄妹二人的薄影投到墙上。那层影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科博特瞄准的是内莉。子弹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她的肩膀，她楚楚可怜地闷哼了一声，却不见伤口有血流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迅速飘散的浓郁黑雾。
科博特没有停手，他对着内莉继续开火，接着又把枪口转向双面人，一连打完了一整梭子，这才滑出弹匣，收进裤兜内，又抽出一条新的插上。
击中内莉的那几枪同样只是打出了一团团黑雾，待那黑雾散去，她衣裙上的弹孔里裸露出洁白完好的皮肤，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打向双面人的那几枪则是尽数落空。他此前躲避冠军的身手并非提前对好的戏码。科博特手指的每一次扣动都仿佛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他几乎是在枪火亮起的同时做出规避动作。
科博特上膛，语气轻松：“我们可以谈谈。”
“发现用枪打不中，就想和平解决了？”双面人不知可否地撇了撇嘴，他俯身扶起内莉，“你想怎么谈？”
“我会带着那把剑离开。”科博特回答道。
“这听上去更像是通知。”双面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我的条件。”科博特道，“你的呢？”
“我跟你一样。”双面人说着，攥紧了剑柄，“我想先试试。”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蹬，瞬息间就冲到了科博特身前一步之内。
然而，就是这一步之遥，双面人却始终无法逾越。他的剑握在腰间，剑尖离科博特的心脏只有不到半米。
那道锋利的黑芒无比缓慢地推进，就像钝得割不开空气。
科博特冷眼看着他，抬起枪口，顶住双面人的额头。后者瞬间抽身后退，喘了一口气：“呵，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
他顿了顿，见科博特一脸的淡然，表现得就像是刚刚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他于是也把思路接回对方的上一句提问，回答道：“我确实要用这把剑。我没法把它就这么给你。”
“你要用它来干什么？”科博特问道。
“做一场手术。”双面人说着，偏过头，撩起侧面的头发，露出一张翻着白眼，状若痴呆的，丑陋可憎的面孔。
“我不想再跟这个愚蠢暴躁的废物共享人生了。我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那就这么做，我不在乎。”科博特不以为意，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做完之后把剑给我。”
“做不了。”
“既然做不了，就把剑给我吧。”
“不行。”
“那你要怎样？”
双面人伸手指了指伊迪娅：“我需要她手上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把它给你？”科博特否定。
“我知道你们有别的手段。”双面人语气诚恳，“但我也还有可以承受的代价。让我把它割出来，我会在那之后把剑给你。”
科博特思考了几秒，说道：“好。”
他顿了顿，“但是要让我们的人来动手。”
双面人沉默了，他注视着伊迪娅，似乎是在判断她值不值得相信。
伊迪娅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她开口问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什么意思，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人知道这把剑的事情，他还知道你需要它。”伊迪娅说道，“他是谁？”
科博特闻言也不禁皱眉。他接触这些无法用常理理解的事情太多，太久了，以至于会习惯性地忽略掉一些不合理的细节。
“这不重要。”双面人回道，他语气略显急促，“我不认为你们有拖时间的需求。”
“不重要吗？我倒觉得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情。”科博特单手插进裤袋，“为什么你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怪胎会知道这些事情？”
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约翰开口了。
“这件事没那么复杂，主人。”
伊迪娅和梅利同时朝他看去。约翰接着说道：“指引他，借给他力量的，是另一个我。”
“所以……整件事你一开始就知道？”伊迪娅问道。
“不，主人。我们只是在本源上是同一种东西。”约翰解释道，“就像是桶里的水，不同的人可以各自用容器盛取。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水。”
“而那边的我还太过弱小，它渴望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的肉身。想必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那个目的。”
“魔鬼需要没有灵魂的身体。”伊迪娅听到此处，转向了双面人说道，“你被骗了。”
“我们做了交易，祂不会骗我。”双面人说到此处，忽然急躁起来，他松开内莉的手，反手提着刀走向伊迪娅，“既然你知道，我相信你。帮我。”
他把刀塞到伊迪娅手里，转身半蹲，用手按住自己的耳朵，指向耳后，语气急促，“我能感觉到他快要醒了。他在抢夺我的思考。”
“对着这里就好，对着这里砍下去。”他说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