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队进入大楼后没闲着,队长立刻便下令兵分两路,由艾什莉带一队人去中央机房提取实验数据,自己则带另一队人去地道的位置确认一队的情况。
他们都听到了那段敲门声,但现场人多嘈杂,没有多少人在意。只有少数几个研究员在听到敲门声时伸长了脖子,在听到开门声时发了疯似的跑向大门。
可惜已经晚了,开门声结束的刹那,整栋大楼的门窗堵上了如有实质的漆黑,建筑内的灯光频繁地闪烁起来,最后啪的一声,所有电灯归于黑暗。
那些逃跑的研究员们停在门口,拍打着那层黑,他们的手掌拍上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黑暗纹丝不动。
嘭!
忽听一声礼炮拉响的巨响,窗外照进了缤纷的彩光,彩光偏向紫色,如同迪斯科舞厅里闪耀的灯球。
一道音色细腻做作的年轻女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好多人啊——我听到这里好热闹……”
队长举起拳头,二分队的队员们在负一层的走廊中驻足聆听。
“是有派对吗?你们在办派对对吧?”
地下收容区中,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内,一扇古朴典雅的木门缓缓开启,一只指甲修长的人手伸出门缝中的黑暗,扒住了门框。
“为什么不邀请我呢?我能给你们带来很多快乐……”
一楼大厅内一片骚乱,纷呈朦胧的彩光反射在研究员们的面罩上,如海滨嘉年华夜晚的海面,波光粼粼。
大楼高层,安迪捂着鼻子飞奔,他扯出了兜里的手帕,把它胡乱地塞进鼻子。他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脑中竭力回想着这栋大楼中能够让他躲过这次灾难的东西。
“……是真的吗?我也可以参加?”
女声欢欣雀跃,像是一只蹦跳的小鹿,她的喜悦是那么明快,让听者仿佛能想象到她跳起来拥抱堵在门口的主人。
安迪已经把手帕塞进了鼻子,他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但下一句话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
“袜噢!!!”
甜腻柔媚的女声忽然切换成了放荡的嘶喊,犹如死核乐队主唱咆哮的黑嗓,让所有人的心灵为之一震。
“男人!烈酒!毒品!干!!!”
女声接连嘶吼出这四个词,紧接着是门板拍到墙上的震响,一道黑影从门中窜出,撞碎了收容室的金属闸门,撞到墙壁上,留下了一滩粉红色的黏液。
一道尖嚎声从所有人的左耳直穿右耳:
“——派——对!!!“
队长只感觉脚下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对了……”
嘶吼声变回了俏皮的音调:
“我给你们带了舞队。”
因为反弹而缓缓遮掩的木门再次敞开,失踪已久的突击队一组全员列成一队,滑步从门中进入了房间,他们脸上带着欢愉的笑容,动作统一地跳着踢踏舞,在经过走廊中那滩滑落的黏液时,他们挨个转圈,冲它躬身行礼。
“警戒。”队长举起枪瞄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安迪冲回了监控室,他停到一个死去的白衣人前面,粗暴地开始剥下他的拘束衣。
大厅里的研究员们陷入了彻底的恐慌,他们与这些异常物品接触已久,知道这是某个东西突破了收容。
其中一个研究员冲向门口,一把揪住一个逃跑未果的人把他按到墙上,大吼着逼问:“你知道些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近处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他们纷纷靠近,围住了门口的那几个人。
“我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个研究员说道,他的声音颤抖,就像舌头滑得含不住词,“上次也是一样的整栋楼突然停电,门出不去,只不过说话的是个小女孩。”
他吞了口唾沫,接着说道:“那个小女孩说,她想跟我们玩捉迷藏,她好像在乞求着什么人,然后,不知道是谁同意了,她欢呼了一声,然后开始倒数。”
“那次,那次我躲到了饮水机的柜子里面,一直到有人从大门口进来,我才出来。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次……那次之后,有二十个我认识的研究员,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久之前。
寂静的外围北侧走廊传来了一声孤零零的枪响。
光柱消失后,走廊里又亮起了白色的应急灯光。研究员们遗留的灰尘在光束下轻轻飘荡。
雇佣兵把伊迪娅铐在墙上的管道上,又对着她的脑袋补了一枪,随后提着卢卡斯的后领把他带向了44号房间。
他谨遵安迪的指示,拨开卢卡斯的眼皮确认他醒着后,把放在门口台子上的腕带系在了卢卡斯手腕上,走在他身后把他推进了房间。
雇佣兵全程看着地面,只在临走时瞥了房里一眼,隐约看到了一道很高的铁栅栏。
卢卡斯跌进房间,努力了几次才站起来。
在握过[伊苏尔德的复仇]后,他陷入了一种古怪的虚弱状态,就好像刚刚结束长跑的运动员忽然被抽走了全身的肾上腺素。
他抬起头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除了位于屋中间的一个色泽斑驳的铁笼外,这个房间空空如也。
他看向铁笼,只见里面摆着一张沙发,上面安静的坐着一个神情颓废的西装男。
西装男瘫在沙发上疲惫地望着卢卡斯。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
卢卡斯疑惑地看着他,心中蓦然生起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情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
这种念头越来越大,直到隐约能干扰他的思绪,影响他的判断,成为了类似呼吸一样无比自然的,每分每秒都会跳出来的选项。
“要不我自杀吧?”
……
雇佣兵回到走廊,短暂地愣了一下。
伊迪娅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拽着自己铐在墙上的手腕。
雇佣兵接近她,抽出手枪,觉得有些好笑。
眼前的少女似乎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她明明有着足以复活的自愈力,却不懂得掰断自己的拇指来挣脱束缚。
他举起枪,伊迪娅注意到了他,她扭过头。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诡异。
过了一会儿,雇佣兵放下枪,“反复杀死一个人让我觉得恶心。如果你老实一点,我可以让你保持活着。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方便一点,你说呢?”
伊迪娅垂下双手,思考了一下:“好。”
雇佣兵于是上前,解开伊迪娅的手铐,按着她的右肩把她推着向前。
“你要带我去哪?”伊迪娅问。
“60号房间。”雇佣兵回道。
房间在外围走廊的东北角,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密闭门开,暖色的灯光照进走廊。房间里摆满了木制的旧家具和老书架,地上铺着蒙了灰的,褪色的格子地毯。整间房的布置就像是城市街角的某家古董店,里屋的门帘后随时会走出来一个精通巫术,占卜,或是气功的神秘老妇人。
安迪的命令是在这里等待。雇佣兵把伊迪娅推进房间,自己也走进去,在门边跨立站定。他双手在跨前交叉,右手握着枪,目光一刻没有离开伊迪娅。
这一等,就等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