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如草芥

嘈杂声不停刺激着听觉，眼前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身体触感很快恢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孙立睁圆眼睛，猛然呼吸，胸腔大幅度起伏。

“呼……呼……”

“呼……呼……”

急促喘气后，肺部中那几近憋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他颤巍巍撑起身体。

一股剧烈痛感迅速从太阳穴传来，孙立抬手一摸，手中满是血污。

“嘶……”

孙立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用全力猛踹了一脚。

“我这是……”

伤口很快结出血痂，周身的体温正在快速回升。

在他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烁着。

“孙立，盐夫……遭遇抢劫……”

孙立被巨大痛觉刺激得更加清醒，咬紧了牙关。

目光扫视，他正身处一家客栈之中。

眼下这具身体，似乎因为什么原因重伤倒地，当场死亡了。

这绝对不是他原本的身体，可为什么……

孙立看着身上穿的老旧粗布短衫，以及客栈古朴的模样，顿时愣了神。

“我这是，穿越了……”

迟滞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侧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在几步开外，一名身穿灰衫、体格精干的中年男人侧倒在地上。

孙立眼熟，不由张开了嘴。

“店家……”

他细弱蚊蝇的声音传出。

在新增的记忆中，原身是孤儿，而这家客栈的店家，是一名与原身关系很好的长辈。

平时称为严叔。

在原身将盐夫的活计做完后，总会来客栈里帮忙，晚饭也是一起吃。

也住在客栈中，不必与大多数盐夫们挤在漏风的大通铺里。

可以说这里就是原身的家。

现在这世道，平民都活得战战兢兢，原身这名孤儿更是难以存活。

若不是店家给口饭吃，原身恐怕早已累死在盐滩上。

盐滩，盐帮的产业。

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连精壮汉子进去，至多也只能得个温饱。

得知此番关系后，孙立鼓足了劲想要呐喊，想要寻求帮助。

可在下一刻，他目光悚然，话也卡在了嘴巴边上。

细看之下，店家的胸膛正插着一把短刀。

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出，㓎透了一圈衣衫。

店家浑身颤抖，呼吸愈发衰弱。

“爹！爹！”

在旁边，一名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子泣不成声。

她万分焦急，却只能无奈的呼唤。

记忆融合后，孙立清楚认得，这名女子名叫严蓉，是店家的女儿。

此刻，她像是失去支柱而散架的木偶一般，跪倒在店家身旁，一遍又一遍的呜咽着。

严蓉双手沾着血，胡乱的按在伤口旁。

豆大的泪珠不停落在地上。

“爹你撑着，撑着……”

“不要，不要死……我去找大夫！”

“不……”店家虚弱的晃着脑袋，“快，快跑……”

孙立回想起来，原因是一名恶霸前来闹事，在收钱之余，还企图霸占严蓉。

作为客栈中唯一的店小二，原身首先护住了严蓉。

这不仅是为了报答严叔的救命之恩。

严叔早已将原身视如己出，着手教授庖厨技艺，还有意提点他女儿的婚配之事。

所以说，严蓉本该是原身的女人。

如果多有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会喜结良缘的吧。

恶霸仗着体格强健，一连几脚踢来。

原身头部受创，两眼一黑。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名穿越客了。

严叔注意到了起身的孙立，声音漂浮：“你斗不过那恶贼……孙立，带着阿蓉跑吧……”

“快……我来拦住他。”

严叔神情悲怆，惋惜看着女儿。

他强撑起身体，想要挡在女儿身前，同时一只手推了女儿一把。

“快跑……咳咳……”

仅是起身这个动作，便导致他猛烈咳嗽，咳出一大滩鲜血。

推出的手即刻瘫软。

他仅存的生命也这般流逝殆尽。

最终他无力栽倒。

“爹！”

严蓉目送她的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少女凄凉的哭声传来。

孙立心惊。

无法阻拦的悲伤，自他身体之中溢散而出。

此刻，孙立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已经恢复大半，他踉跄起身。

手攀着旁边的木桌，揩掉滑腻的血渍，同时，他还不由得揉了一下眼睛。

视线似乎被什么影响了。

“怎么眼里还有闪光……”

孙立注意到，在店家遗体旁边，一把刃口锋利的菜刀正闪烁着黄光。

那是店家下厨所用的菜刀。

据说是好钢打造，保养好了能传第三代。

至于那道黄光……

正常来讲，肯定是没有的。

可孙立隐隐感觉，那不是幻象。

就在孙立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黄光上的这一刻，他眼前出现了两行信息。

【菜刀·杀人技】

【严叔的遗泽，刀式武学】

“杀人技！”

孙立思索一瞬，迈开步子就向着菜刀走去。

那把菜刀上附着的黄光，绝对不简单。

何况，他也要用武器防身。

砰——！

就在这时，位于厨房门口旁边的柜台上，产生了一道巨响。

一只大手猛然拍在上面。

接着，被柜台阻挡的壮硕身体立了起来。

“肖三！”

孙立扭头看去，同时，脑袋上被踹出的伤痛更加剧烈了些。

肖三正是杀害原身和店家的罪魁祸首。

他身形魁梧，力大如牛，不是孙立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平头小子能够撼动的。

同时，他还是此地盐帮的第三号人物，欺男霸女，嗜杀成性。

“叫什么叫！再惹老子不快，玩腻之后便吃了你！”

肖三对着严蓉暴喝。

他目光转向身形摇晃的孙立，稍显惊讶。

“你小子还活着？”

“忒命大！”

肖三将手中银钱一把甩在柜台上。

“老东西，留着这些买棺材么，竟敢不孝敬你三爷。”

“喊你一声岳丈算是给足面子，不领情，便打杀了罢！”

“还有你！”肖三伸手指着孙立，“不长眼的瞎驴，竟敢打搅老子纳妾！待老子办完正事，便将你剐了下酒！”

“呸！畜生！”

严蓉抬起头，眼眶通红，死死盯着肖三。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你杀我父亲，你不得好死！”

“杀人偿命！乡亲们定会给我一个公道，将你抓起来！”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便是一头撞死，也不会便宜你！”

“贱人，你说什么！”

“老子家大业大，哪个刁民敢帮你！”

肖三青筋暴起，捏起柜台上的算盘，猛然砸来。

一声痛呼，严蓉倒在地上。

她挡在身前的手背变得通红。

算盘弹在地上，崩裂出一地珠子。

“老子能杀你爹，也能杀你！”

“敢这样对老子说话，今日这顿打，你是吃定了！”

肖三目眦欲裂，捏着拳头走来。

他庞大的体格，令严蓉不住颤抖。

严蓉眼神却是越发尖厉，她咬牙，抽出严叔胸膛处的短刀，双手握紧，对着肖三大腿刺了过去。

“畜生，去死！”

“啐！你连老子一根毛都碰不着！”

肖三只是一躲，接着便抬起右腿，对着严蓉猛然踢来。

严蓉身躯打颤，心脏紧张的缩成一团。

她太想刺到肖三了，挥出的双手甚至来不及收回。

刀刃就这么被顺势踢开。

被这一脚踢中，不死也成残废。

严蓉满面苦楚，泪水落在早已打湿了的衣襟上。

她绝望了，紧闭着双眼。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预料之中的重击没有到来，严蓉惊异睁开眼睛。

她将目光牢牢打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她死灰般的双眸，此刻像被挑起灯芯的烛光，从新焕发明亮。

甚至充满了感激。

“立哥！”

孙立已然捡起了菜刀，他迅速向前抬砍而去，一击便切开了肖三的脚底板。

攻击是那么的精确巧妙，运用全身气力。

然而上一刻的他，甚至还处在虚弱当中。

“啊——！！！”

血液顺着菜刀挥出的方向飞溅，飙至半空，肖三吃痛咆哮，连忙收回右腿。

“啊啊啊！！！直娘贼！！！”

“敢刀老子！老子要活剐了你！”

肖三吼叫着翘起右腿，死盯着孙立，面色陡然暴戾无比。

他将手伸到腰后，取出了一把钢刀。

孙立毫不畏惧，对严蓉吩咐：“你躲开，我会护你。”

他手握菜刀，气沉丹田，摆开了进攻架势。

这架势，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