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的行程呢?要先到达碧槐城的目的怎么办?我想着便懊悔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禁蹙紧了眉间,连脸上的小痣也怕是皱起。
喻宴晚不愿看着我兀自纠结的模样,他贴近我,双手捧起我的两颊,轻拂着我脸上因懊悔皱起的起伏,在痣那里停留许久地摩挲着,抱着我道:“不必愧疚,我的到来本就是为了你,你若自责难过,就是我的不是了。嗯……苏苏,左不过是晚点到。不要难过,好不好?”我听着他宠溺的声色,极尽温柔地安抚,我自暴自弃地回应着抱住他,心中稍稍感到些许慰藉。
我听到他说话时,连带着感受到他喉间的微颤,他说:“如今,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就放松安心吧!我会带你早去碧槐城,早去了结你想知道的一切。这样说,你可安心?”我稍稍收拾好心情,看他问道:“赌坊之事还是没有结束,崔徵的下场也不知如何?崔周绝不肯善罢甘休,那此前这里可有异动?”我边思量边支颔续道,时不时抬眼望去,看喻宴晚的神情。
喻宴晚淡笑道:“确实有点大事,但不是因你而起。而是丹陵郡快要易郡主了,现在正在准备着新郡主入郡呢,这人,你也很熟吧!是萧听。”而我只是一愣,再浅笑,可是这笑意却没延到眼底。我道:“看来萧听是来兴师问罪来了,我们还不跑吗?”我莞尔一笑,接着直勾勾地看向他。看到他紧视着我的面上,似乎是很想靠近甚至做一些更亲昵的举动,我稍稍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提醒道:“宴晚,你过界了。”
可他却拿起手中的玉坠放在手中荡着,复又伸出一只手指,抵在我额间,散漫道:“想什么呢?我是在多加安慰你,否则若因我而故,将你变得痴傻了,你岂不是要怨我了。”说完,他从床旁站起,整了整衣襟,抱臂看向我道:“今晚就走,乘马走,行吗?苏苏。”我应声答好,喻宴晚走出我视野后,我也准备好其他的准备,派廖文稍微了解了城中的变故后。
我便与喻宴晚共乘马而去,在一路上,我看到了丹霞红艳的地貌,高山流水的风雅,璃波七星桥的华美。因家规与曾经循规蹈矩的多年教养使我虽面上不显惊艳,但心底还是每每被震惊于山河俊秀的壮阔。而还因为喻宴晚在我身侧,我并不想在他面前显得无知好玩。所以尽管很想慢行但为了早日抵达碧槐城,我也加快了行马的步调。
在将将到达一处碧绿透润的溪谷时,喻宴晚忽然停下,我看向他,一贯明亮澄澈的双眸也没有因为赶路而黯淡,反而在谷底的明暗阴影下更显动人。我也不禁心中稍动,我问道:“怎么了?”他懒懒道:“苏苏,我累了啊!休息后再赶路,你看可好啊!”我虽也因之前动手以致现在也稍疲惫,但我下意识道:“再向前不足五十里便是城门,这里也未必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他下了马,走向我的马下,向我伸出了手,道:“马也会累的,苏苏,就发发善心,解救一下马儿的生命吧!”我不再犹豫倾身欲下马,喻宴晚看我同意便一臂搂住了我的腰,顺着向下的方向想将我抱下。我也不再扭捏,就着他的力顺势双手搂住他的颈部两侧。随后,他便稳稳地将我放在空地上。我与他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暧昧与冲动似乎就是此时的源头,但我们都没有开口,但心中早已明了。
此时看天色还是未亮,晨间的水珠续在新生的植株上,欲坠不坠。
踏着路上的新绿,我也就和喻宴晚到达了碧槐城门前不过百米之距。我观摩着墙上的种种痕迹,看样子,碧槐城城门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尽管已被告知城内早已内乱,但城门却看不到很大的损坏。我浅皱了眉,看向喻宴晚道:“自我们动身赶路已有三日有余,朝廷官兵还未赶到,但碧槐城看似并未异常,我们怎么进去?”
喻宴晚道:“朝廷的救济兵早在碧槐城城内混乱之时,就早早到了,可城门却不见损毁,说不定是援军叛变了呢?而援军首领陈敏不会叛变,但若有人取而代之就有可能了,我们先走进去看看吧!朝廷官兵未来一时,他们就动不了我们。”说罢,他就摇了摇不知何时置办的楠木墨竹制的小折扇,扇面是以殷红的红锻朱纸为底,泼金样式为纹而得。真是悠闲,就像来赏景的贵家俊俏小公子。不过,他那奇异的一头银发早已被障眼法遮住了往日的真正颜色,摇着折扇就像谪仙。
不过这般不似人间客的仙人却没有平常话本里清冷疏离,远隔人如风后入江云的模样,一撇一笑都蕴着烟火人间烂漫,江水流春的恣睢。
我便跟上了他的步子,走进城门后发现其实城中都有如门可罗雀,街巷门铺要么紧闭门户,要么虚掩着,但仅从毗邻城门的几户人家都已没了踪迹,看上去也不是一时的离开,显然已没了踪迹。我看向喻宴晚,本意是让他是否能知道城中是否还有幸存的百姓。
但喻宴晚将我拉到他的左侧,他走在靠近右侧街巷的地方,紧紧抓住我的右手,猛地拉紧了我们的距离,还有心思调笑道:“苏苏,怎么怕的时候这么主动啊?”我皮笑肉不笑道:“自是宴晚之姿如高山流水,芝兰玉树,让我倾慕已久。”
话一出口,我便有点稍稍后悔,竟是将半真半假的思绪借着玩笑的意思,轻易脱口而出。我思及此,便挣开了喻宴晚的手,兀自向前走,想借着风,吹散着道不清言不明的心中乱麻。我气什么呢?气我的轻率,怨我的心轻易被打动,恨我拒绝不了喻宴晚的要求,甚至是他的整个人带来的一切好意。
也在我彷徨的片刻,喻宴晚再也遏制不住地拉着我躲进一处无人的小屋宇。还没等我看清屋内陈设,喻宴晚附身靠在我正对面,我惊愕地眼睁睁看着他的发色越来越浅,最后化为我们初次相见的银色,但这次的发色似乎像洗涤后铅华的洁玉,更多了一层能够反射出莹莹水色的外亮。
不待我一一看向他消弭的装饰普通的法术,化成了原先不应在世间的容貌和完美无瑕的眉眼,鼻尖和巧夺天工的骨相与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