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杨士奇唏嘘，这父子俩的心机简直一脉相传

杨士奇短暂的惊骇后，很快就平复心情，他跪在朱棣脚下，“老臣不敢！”

朱棣冷哼，“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杨士奇不敢去做的？”

杨士奇老实跪着，哪敢开口。

朱棣紧紧地盯着三杨许久，踱步在他们身边转了几圈，看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行了！”

“北征的事情就当作事急从权。”

“咱不跟你们计较。”

闻言，三杨松了口气，一起磕头，“谢皇上！”

“但是……”

朱棣突然停顿了下来。

三杨下意识看向朱棣。

朱棣声音冷冽，“易储大事，关乎国本！”

“你们休要再有此念头！”

“咱不会同意！”

三人连忙点头应下。

朱棣继续道，“回去告诉太子！”

“好好调养身体，调养好，赶紧起来干活。”

“别动不动就让人把折子送往梁王府。”

“梁王还年轻，搞不懂他那些玩意。”

皇上竟然没有易储打算？

朱棣话里的意思惊得三杨目瞪口呆。

太子的身体状况人人皆知，即使是有生之年能坐上龙椅，或许也做不了几日。

情况都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皇上竟然还不打算易储？

这根本不符合皇上深谋远虑的性子啊！

三杨想了又想，也揣测不出皇上打的什么算盘。

杨士奇若有所思地看着朱棣，突然眼睛一亮，脑海里闪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太子身体出现了转机？

还真有这可能！

之前北征未结束时，随行太医和太孙都说皇上已经无药可救，一条腿已经迈进棺材。

可他自己过去之后才知道。

皇上身体不但没有病重，甚至精神抖擞，比从前更硬朗。

杨士奇当时觉得此事非常古怪，也多次从太医那打探消息。

太医也是一头雾水。

说一辈子行医，都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明明是回天乏术的重症，皇上却突然间就好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杨士奇思索，他原先心里就有所怀疑，现在怀疑更深。

北征时，皇上让他跟在梁王身旁。

有次他恰巧看到梁王在看医书，而且手里还拿着银针在比画，难不成真是梁王？

皇上是梁王治好的？

杨士奇暗暗心惊，他脸色惊骇地瞥了一眼朱棣。

却看到朱棣坦然自若地盯着他。

杨士奇此时心里又划过一个猜测。

他暗暗压下心中惊骇，皱眉把杨荣面前的那折子拿了过来。

他把折子内容从头到尾仔细看完。

终于从折子右下角落款处看出了异样。

那是……

梁王的字迹！

杨士奇不会认错。

北征时，他每天都跟在朱高烨身旁。

朱高烨那手令人赞叹又过目难忘的行书，杨士奇印象深刻。

看多了，杨士奇自然熟悉朱高烨笔迹。

内阁这两个字显然是朱高烨写的。

杨士奇盯着折子，暗暗心惊。

他本能地抬头看向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几人，这是被朱棣父子摆了一道。

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同意让梁王当太子，可是杨士奇却能够确定一件事。

这折子是梁王故意为之。

让别人代笔写了折子，然后自己落款。

朱棣肯定认得出他的笔迹。

朱高烨想借此事敲打三杨，但又不想让事情闹大。

他这样做，摆明不想成为扰乱朝堂，清理官员，从而得罪文武百官的恶人。

朱棣看得透彻，也乐于配合他。

毕竟是三杨调兵换防在先，紧接着还想易储撼动国本。

朱棣早有心思要敲打他们了。

眼下这大好机会，岂不妙哉！

即敲打了三杨，也给以太子警告。

杨士奇心中唏嘘，这父子俩，论起心计，简直一脉相传。

朱棣紧紧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又在他们面前转了两圈才挥挥手，“行了！”

“都平身吧！”

“之前的事情咱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可是以后再犯，你们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

“是！”

三杨连忙点头。

朱棣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重新坐回龙椅上。

他若有所思地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们都看过折子了，折子里提到把商税调整到十五税一的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十五税一？

确实，提高商税对于缓解国库空虚是好办法。

可是，一旦提高商税，就意味着朝廷开始重视商人，从而相应地也提高了商人地位。

杨士奇觉得此事不妥。

他出生书香世家，全族上下都饱读圣贤书。

读书人几乎都有种高人一等的清高。

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在杨士奇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

要提高商人地位？

杨士奇心里涌现出对商人的鄙视。

“皇上，老臣觉得不妥！”

杨士奇拱手解释，“是先帝定下的三十征一的税额。”

“万不可随意改动。”

朱棣淡淡点头，“是有些道理。”

杨士奇沉默下来。

杨荣看到杨士奇的态度，顿时不赞同。

他连忙拱手对朱棣谏言，“皇上，微臣觉得应该调整商税。”

杨荣在户部多年，库银经常因为各种突发天灾事件入不敷出。

皇上每次都下旨户部拨款赈灾，压根儿不考虑钱从哪儿来。

有时被逼急眼了，杨荣还会跟皇上提高农税，自然被皇上大骂一顿。

农税调不了，又不同意征收商税，让户部到哪里搞钱？

也没有人管理商人，时间久了自然被人钻空子。

刚才惩罚的吴月华想来，只是被抓了个典型。

事实上，商税这块油水，还不知被多少大小官员盯上。

大明商人地位非常低，即使是小小芝麻官都可以对商人指手画脚。

他们打着朝廷名义任意提税克扣商人，又因为朝廷盛行瞧不起商人风气，相关律法也不完善。

更不可能有机构可以保障商人权益。

所以杨荣即使得知吴月华等人以户部名义假公济私，他再愤怒也只好忍着。

毕竟再怎么样，商税也是先帝钦定的，轻易更改不了。

而且一旦变革朝中牵涉较广。

他即使身居高位，都不敢说在得罪文武百官后还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已经有人开了先河，把商税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来，这出头鸟不是他，他顶多就是一个拥护者。

自然想抓住这个契机，趁热打铁，说服皇上，解决一直被忽视的商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