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的京城,不能说是井井有条,只能说是相当之乱。
乱到什么程度,吵了三天才勉强选出个主心骨。
八月十五中秋节吃的惨败。
八月十六,也先的勒索信入了京城,孙太后下懿旨立朱见深为太子。
八月十七,孙太后让人给送去了金珠彩币。
而与此同时进行的,朝堂上吵了个天翻地覆。
争吵的内容,无非就是是战是和,是迁都南下,还是守城死战。
宫里的孙太后没办法站到前台。
朱祁镇长子朱见深只有两岁,而且还只是个长子,孙太后这才刚给办的册封太子的加急手续。
而朝臣中。
吏部尚书王直是个拿不了主意,需要群臣合力在背后推动,才肯出声的人。
礼部尚书胡濙则是个阴损的主儿,能让别人走前面,他就绝不开口。
最终,恐怕是孙太后已经被人说动,打算南迁的时候,胡濙不得不站出来,说了句“太宗陵寝在此,以示子孙不拔之计”,而后才有了兵部左侍郎在朝堂上高呼“意欲南迁者当斩”,逼迫出了孙太后令郕王监国的懿旨。
说句难听的,若是没永四朝老臣,永乐心腹,最后一个宣德辅政大臣,胡濙胡老同志,这个拥有巨大政治声望的人在背后撑腰,于谦他一个在京外当了十九年巡抚,正统十三年才进京当了兵部左侍郎的人,再是有能力,再是有死守之志,他也难守京城。
于谦?你谁啊你。
于谦就没有那个号令群臣的政治声望。
但现在却是不同。
他这个郕王自己跳出来,先逼礼部尚书胡濙以祖制承认他监国。
再逼孙太后退回宫内,自认大都督府大都督,统调天下兵马。
你先别管这个权力有多少,有多少人肯听他的话,至少这份刚强,这份能拿主意的劲头,正是此时朝堂之上所欠缺的。
这把不用于少保推了,我朱祁钰通天代。
当朱祁钰带着群臣到达午门之时,金英等人已经将沙盘搬到了这里。
站在朱祁钰的身后,看着手指在沙盘上滑动的郕王那坚毅的表情,自从收到土木堡败绩后,于谦那颗悬着的心,此刻才终于是放了下来。
站在沙盘之前看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晾的众人都有怨言了,朱祁钰才转身看了眼,见京中众将、众给事中、御史都已经汇聚在了这里,转头看向身侧的于谦道。
“于长史,宣大都督府将令。”
“臣遵大都督之令。”
闻言,于谦一拱手,转过身来,越过朱祁钰一步,看着在场众将道。
“八月十五,中秋之际。”
“陛下率大军与瓦剌于土木堡大战,六师新丧,大驾失于贼人之手。”
“此时,胡虏得志!流窜于宣府大同之地,其必轻我天朝,挟天子以攻中原,长驱而进。”
“奉郕王大都督将令,为护我中华,诸边守臣,务必协力防遏。”
听着于谦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场众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殷殷期盼。
对着朱祁钰拱了拱手,于谦看向在场众将道。
“都督卫颖、都督张軏、都督张仪、都督雷通!”
“末将在!”
听到于谦的话,当即就有四将上前拱手到。
“大都督府将令,命尔等各选精兵两千,分兵守九门要地,列营郭外!防备贼寇奇袭城下,为大都督府重整溃兵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闻言,四将当即拱手一声,上前拿了火牌,前往京营剩下的老弱病残中拣选精兵。
“户科给事中。”
“臣在。”
于谦选人,一选就是一群。
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有四五个人站了出来,拱手听命。
“即刻起,尔等前往顺义、昌平、大兴诸县,会同诸县官吏,征调民夫,组织妇孺,以备朝廷留用。”
“臣领命!”
“兵科都给事中。”
“臣在。”
听到于谦的话,兵科都给事中叶盛当即站出来拱手道。
“尔即刻带人,到居庸关一线,发布大都督府将令,溃兵不杀,归营不咎,速召土木堡溃散兵马回京重整。”
看着叶盛,于谦语气严肃道。
“自京城及至居庸关,沿途粮仓,任尔取用。”
“臣领命!”
闻言,叶盛表情严肃,当即一拱手,领了火牌就往外面走去。
随着于谦开口,一道道加急命令下去,听的旁边的朱祁钰直皱眉。
好不容易待到于谦下完大都督府将令,一个个将领离开,朱祁钰叹了口气。
“本王是真的没想到,我堂堂大明,居然有一天会到了京中无将可用,需要诸道御史、给事中前去整顿溃兵的地步。”
“是啊。”
脸色凄苦的点了点头,于谦叹息道。
“陛下出征,五军都督府将官随行泰半,及至今日,逃回者寥寥无几。”
“先召陈懋军中将领,再召外将进京领兵吧。”
“臣遵令。”
闻言,于谦点了点头,历史上他就是这般干的。
就在这时,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并翰林院学士陈循带着一堆文书走进了端门,来到了午门之前。
“也别行礼了,都坐。”
对三个人挥了挥手,令太监给众人搬来椅子,朱祁钰看着于谦道。
“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本王现在想知道,京城还有多少粮草。”
“回殿下,古人有云,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闻言,于谦脸色沉重的到。
“陛下亲征之时,京营十数万精锐,三十余万民夫,臣为京中兵部留守,因为准备太过仓促,为保大军粮草供应,臣只能优先令民夫从京中调粮。”
仓促,这已经是于谦委婉的说法了,直白点儿的,直接骂傻叉。
“前线吃紧,京中各仓逐渐亏虚,臣来不及从通州大仓将粮运来至京中补上,只能令民夫直接从通州提粮,运输北上。”
“以至于如今,城中谷仓,大半都成了空仓。”
“不止是朝廷的粮仓空了,民间的粮商手中也无多少粮草。”
听到于谦的话,曾经从事过秘密工作的胡濙心有戚戚的道。
“四月之时,京中粮价还是每石一两三钱,今日上朝前,臣派家中仆从至市面上打听,已经涨到了每石四两五钱。”
“殿下,京中无粮啊!”
闻言,皱了皱眉头,朱祁钰开口问道。
“通州那边,还有多少粮草?”
“回殿下,还有八百万余万石。”
闻言,于谦当即道。
“虽然有些是陈粮,但若是运入京中,足以京城百姓并诸军士食用一年之久。”
“通州城小,胡虏若是大军来袭,必然抵挡不住,若是再被贼首得知京中无粮,其必然强袭通州,到时候连京城也有失陷之虞。”
闻言,朱祁钰肯定的一拍桌子道。
“这些粮草必须运入京中。”
“臣请大都督府将令。”
闻言,于谦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到。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八百万石粮草,九月前必将八百万石粮草运入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