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蒲原恶人孙广才

一声声充斥哭诉的怒吼、质问,就像是道道霹雳,震的孙广才,孙青脑袋嗡嗡作响。

“不,这不可能,阿爷他怎会下毒……今晨回来后,还用车里的面食给我和阿娘造了饭,对,车……”

孙青急忙起身,跑向里屋,抓出一把面条当着众人面就往嘴里塞。

“没毒,面条没毒……”

孙青大口咀嚼,雪白的面粉混合着口水残渣往外流着,飞溅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哭喊,“面条没毒!”

陪在孙广才身边的妇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家里忽然来了好多人,青儿又在哭,吃面还不叫她。

于是,也学着孙青的样子跑到屋内抓出大把面条,一边往嘴里猛塞,一边装模作样哭喊:“没毒,面条没毒!”

孙广才颤抖着嘴唇,大颗大颗泪珠滚落。

“青儿,囡囡别,别吃了……”

好几次用手撑住地面想要起身,却因为绝望,无力的厉害,那哭喊让还我儿命来的老妇人又扑在身上打个不停,每次都重重摔落了回去。

但这般可怜,对那些怒气冲冲前来讨要公道的人,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愈发愤怒了。

孙青口中的赵叔一脚将他踢翻,咆哮道:“事都做了,还这般惺惺作态作甚?你觉得你阿爷冤枉,那我老娘,那些被你阿爷毒杀人就不冤枉了?”

“赵叔,赵叔,你与我家相熟,知晓阿爷为人,他绝不会下毒害人的……我,我刚刚已经吃过阿爷带回来的面了,我没事,我现在没事……”

小孙青死死抱住赵煜小腿,仰头张嘴,示意抓来的生面条大多已经吞咽到了腹中。

“滚!”

赵煜不受其烦,抬腿将他蹬开。

“给我打!”

短短瞬间,院里就乱作一团。

棍棒如雨点落在孙广才身上,扑上前来的小孙青和妇人也没逃脱。

“住手!”

约莫半刻,随着一道怒叱响起,一队身穿差服的衙役在捕快带领下涌入小院,横刀将众人与孙广才祖孙三人隔开。

“莫非尔等也想背上杀人罪名,去那大牢走上一遭?”

头戴獬豸冠的捕快扫过棍棒、锄头、钉耙,声音极其冰冷。

院里众人一颤,不敢直视。

但涌动的怒火,却并未因此缓解,反倒还多出了许多委屈。

“捕快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孙广才这畜生,大家伙平日怜他,顾他,谁料他不仅不知感恩,今日竟还平白下毒害人,我家老娘也正是吃了他的面,方才一命呜呼。”

赵煜已然没了先前喝令动手打人的姿态,用求控诉的语气说完,又指向那块门板上的尸体。

“林大人,我等知晓您能耐,还请拿了这恶人。”

“大人……”

……

“安静,本捕快还要尔等乡民教如何办案拿人不成?”林长胜皱眉呵斥,院中嘈乱顿时安静。

随即他又看向倒地吐血的孙广才,“你可有话要说?”

孙广才惨笑望天,一言不发。

这也急坏了孙青。

“阿爷,你快说啊,你没有下毒……你快说啊!”

孙广才摇头,看向鼻青脸肿,喊着叫疼,依旧牢牢抱住自己的女儿,对林长胜下跪叫冤的小孙,嘶哑着嗓音问道:

“大人,若是小老儿罪过,可否放过小女和小孙?”

孙青身体一颤,难以置信回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面条没有问题,阿爷还要认下?

但那些苦主,却怒极反笑。

“放过他们?那我等家人还有被毒杀的食客又该如何?”

“我不愿!我要血债血偿!”

“我家弟兄一家老小全靠他在码头做工养活,如今去了,留下塌上病父,孤儿寡母又该如何过活?”

……

林长胜:“是放是杀或流放,皆由县尊大人定夺。”

说着的时候,他朝蒲原县方向拱手。

随即对一众差役道:“拿下!另屋子里外也需得仔细搜寻,瞧瞧可有剧毒之物,摆摊用具也一并带走!”

“是。”

众差役领命,分出两人拿下孙广才祖孙三人,余者则全涌入了屋子,很快便传来乒乓砰砰翻箱倒柜的声音。

今晨发生的事,林长胜接到报案时便已知晓了情况。

孙广才家境颇难,子女死的死,疯的疯,尔今仅与痴女小孙相依为命,全靠卖面过活,平日也与人不曾结怨,毫无下毒害人的动机,何况不少还对其有过帮扶,稍一想,便知定有隐情。

这也为何,要询问一番孙广才可有话要说的原因所在。

然而孙广才对此却闭口不言,仅有小孙大声叫冤,至此,他也只好先按制度办事,先将人拿下送往县衙。

“头儿。”

这时,进入里屋的一差役快步走来,在林长胜耳畔悄声说了句话。

林长胜闻言,狭长双眸微眯,“某知晓了。”

“林大人,可是寻到了毒物?”赵煜见状,急切询问,同时也没忘对一众苦主大声说道:“怕是孙广才这畜生用的便是此毒来残害我等。”

“多亏林大人才转眼寻到了证据,这下人赃俱获,待判斩首极刑!我势必要吞嚼此等恶人之血,来解心头之恨。”

“孙广才,你死后城隍老爷那关也过不得,当入九幽地狱受刀山火海,日日夜夜偿还罪孽!”

林长胜对此却不曾回应解释,任由误会生成。

“尔等且先散去,知会其他苦主,明日一早务必抵达县城待县尊通传。”

话音落下,便在一声声应答中押解孙广才祖孙三人,以及门板上尸体,木车等物回往蒲原县城。

蒲原县城至码头距离颇远,来时骑马都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此番归去,由于押解犯人又带了死者证物,速度明显更慢了。

待到回到县衙,将孙广才、孙青、妇人打入大牢,安置好死者和证物,已是上弦月。

做完这些,林长胜却未歇息,而是拎着一个黑布袋,匆匆来到了县衙后堂,也是蒲原县县令日常生活起居的地儿。

“说罢,何样要紧事非得现在见本官?”

蒲原县县令是个国字脸,身体富态,下颚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此刻他一席里衣,外披长衫,颇为不愉的坐在桌前。

“回大人,小的今儿收到报官,于霜华江畔村落拿了个毒害数十人的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