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红云府的道路上,一匹红棕马在路上奔驰着。
后面拉着的一节外表颜色不一的浅红车厢内,坐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闭目冥想,吐纳着天地灵气。
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红光,随着经脉,上下游走。
【纳阳入体,炼气化元】
少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纳阳诀》的口诀。
稚嫩的少年一身青袍,名为“何凌”,他体态清瘦,五官也还算是端正,但相貌并不能使人过目不忘。
忽然间,少年脸露焦虑,他又停止了修炼《纳阳决》,他撩开窗帘看着沿途的风景,路上虽然车水马龙,却并不相扰,他急切的问道:
“宁叔,还有多久能到沐夕镇。”
宁金河猛的挥舞两下马鞭,轻轻苦笑了两声,然后平静地回答道:
“何公子,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你看看前面的那座山,那就是栖霞峰了。”
少年转头看了看栖霞峰,他平复了一下紧迫的心情,又开始了修行。
沐夕镇东侧,林府门前有着一条小河,河的两边四散着分布着几百亩的田土,边上并无其他住户,林府背后还有着一座小山,栽种有许多果树,其中不乏有些灵木。
“何公子,已经到林府了,你明天还回去吗?”宁金河缓缓的停下马车,撩开门帘,笑着望向何凌,轻声的问着。
太阳已经将要落下,何凌回头望向栖霞峰,山顶仍然还染有一抹橘红,欣喜的心想着:
“以后我们也每天都能一起看这样的风景啊。”
他没有立即走下马车,虽然他已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这次的场景,但也无法压抑住此刻雀跃和忐忑不安的心情。
愣了一会,他右手伸向别在左腰的布囊,掏出二十两银子递向宁金河,对着宁金河说道:
“宁叔,你先去镇南的福来客栈住两天,我明天还有些东西要买。”
宁金河接过银子,对着何凌轻轻的点了点头,乐呵呵的贺喜道:
“恭喜何公子了!”
“哈哈......金玉良缘,早生贵子!”
何凌笑嘻嘻的挠了挠头,他和林师姐还没想过生孩子,他想今晚就去考虑这个问题。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凌一身青袍,他右边悬有一柄黑色的玄铁剑,这剑并不算长,离地一尺有余,并无剑鞘。
他头戴一顶白色玉冠,正了正神色,抚平衣冠,随即叩响门环,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和心态,含笑地对着里面喊道:
“王管家,我是小凌呀,我来找林师姐。”
等了一会,何凌并没有听见那林管家的声音,也没有听到门童的脚步。
他决定等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红色的大门已现在只见暗红,他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怯怯地心想:
“林伯父应该不会怪我,不请而入吧。”
前院内一片漆黑,未见灯火,偌大的前院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他左顾右盼,警觉起来。
随即,他迅速的施展法力,手掌亮起红光,他有些心惊,停止胡思乱想,他快步走向了会客厅,慌乱地喊着:
“林伯父,我是小凌啊,我来找林师姐。”
何凌没有等待回应,他不停的加快了脚步,穿过了林家祠堂,并未停留观察,直直冲到后院,跑向了右边的厢房。
窗户透出明亮的光,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隔着房门,他紧张地喊道:
“林师姐,我来了。”
“小凌,我在,你先进来吧!”
听到这熟悉的轻柔声音,何凌手中停止催放红光,他如释重负,放松了下来。
就着屋内透出的光亮,自顾自地整理起衣冠,带着期盼的心情,他轻轻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去。
见到了林依梦,正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温文尔雅地坐在左边的圆椅上。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面孔,何凌愣神片刻,随即轻声问道:
“林师姐,伯父伯母他们都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林依梦对着何凌宛然一笑,俏皮的回道:
“你就这么喜欢叫我林师姐吗,还不肯过来坐吗?”
何凌走了过去,坐到对面,他随即笑嘻嘻地喊道:
“依梦!”
林依梦捂住嘴哧哧地笑着:
“我还以为你要修行,要炼丹。”
“昨天就给你寄了信,我都等了你一天了……我还以为不会来找我了。”
何凌下意识的想要叹气,但又感觉到了她的幽怨的心情,便慌忙的辩解道:
“我临近中午一接到信,就跑去青禾镇找宁叔了,我拉着他出来的时候,他才刚准备吃饭......”
何凌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着林依梦的表情。
林依梦双手托着下颚杵在圆桌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何凌,嘟了嘟嘴欢笑道:
“哦哦!那我今天好看吗,比我过去怎么样啊?”
“啊!”
何凌瞬间便震惊地叫了出来,又随即哑然。
等了许久,林依梦收起了那副面容,看着何凌的眼睛,淡淡一笑道:
“所以这是你回答吗?好啦,好啦!我还以为你喜欢平时的我多过现在。”
她的丹田处起伏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她又随即快速说道:
“我奶奶、父亲、母亲他们都在我房里,他们想要见见你。”说完后林依梦并没有起身,就安静的看着何凌,等待着他的回答。
何凌微微一愣,他和林师姐相识已经十三年,近些年来,他已经无数次的预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他没想到会这样地突然,话语会这样直接,他还以为要......
他想起上个月中午,在清心居,林师姐跑过来站在小院内,对着屋内仍在睡觉的何凌骂道:
“如果你依然这样荒废修行,浑噩度日,等我筑基后,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何凌此时完全顾不上心中的疑惑了,他猛的站起身来,旋即立起右手,一脸严肃,斩钉截铁道:
“我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从前到以后都只会爱着你。”
“还有,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刻苦地修炼,如果我违背的话。”
“你...…你就永远不要再见我了。”
林依梦满意的看着何凌,颔了颔首,站起来走过去,牵起何凌的左手,走向了右边卧室,她推开红色的木质房门,她动作缓慢,却侧头注视着何凌,木门不断的发出“吱吱”声。
顺着已经打开的门扉,往里面看去,何凌看到了左前方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鎏金的檀木绣床,上面雕刻了许多复杂花纹,龙凤凤舞,百鸟环绕,床的右侧是一个白色的梳妆台,再就是两把椅子,和一张方桌。
何凌面露局促,呼吸也开始加速,脑海中嗡嗡声不断,虽然他来过很多次林家,但他并没看到过这个房间的布设,更不用说进这个房间了。
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会客厅,和已经六十有余的林伯父,讨论着功法和法术,讲述时局。
林伯父大多是在感叹着自己修行不易,林伯父并不善于修行,年逾三旬也只修炼到练气三层,遂心灰意冷,退出了引阳宗,购置田地,娶妻生子。
若要与林师姐交谈,也最多就在厢房的客厅,边上大都跟着林依倩。
林依梦并未将房门全部推开,而是认真欣赏起何凌紧张的神色。
何凌收回视线看向左边的林依梦,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随即她便又兴奋地一脸媚笑的看着何凌。
何凌咽了咽口水,迟疑一下,忐忑地试探着问道:
“林师姐......伯父,伯母在哪里啊?”
林依梦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随即讥笑道:
“所以你其实更关心我父母的想法,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何凌心中巨震,犹豫的眼神带着狐疑不定看着他的林师姐。
他从两岁多起就是孤儿,被师父许闻凡抚养长大,但等他认路后,他师父就总是将自己锁在丹房内了,要他去山后的宋长老家蹭饭,玩耍。
他和林依梦宋倾月她们,是四处玩耍,到处惹事,他那时就总是当着林师姐的跟屁虫。
林师姐大他三岁多,若是外出玩耍有了争执,他便躲在林师姐背后,扯住她的衣角,探出头来小心的观察情况。
再等他长大一些,他每次去找林师姐,林依梦便大都是在修炼功法法术了,或是打理药草,控火炼丹,总让他坐至一旁修行。
有次在药园之中,林依梦和宋倾月在打理灵药,便随口对他一说。
他一听见让他去修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药田上,惹得林依梦捧腹大笑,他虽不知为何她们为何发笑,但也只一愣,便跟着傻笑起来。
只有当他受到打击失望时,林师姐会给予他安慰;
当他感到困惑时,林师姐会和他一起讨论;
当他分享快乐时,林师姐会默默的倾听;
......而当他静静看着她时,她并不会停止闭目修行,但会对着他微笑。
可今天林师姐,为什么就像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对他问着一些莫名其妙、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还有这房间内突然弥漫起的黄雾,是怎么一回事啊......
来不及多想,林依梦就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并扬起下巴道:
“哦哦,你还没见过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吧,还以为你会想对我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们,那我就让你再见一见他们吧。”她又带了些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