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甜山楂

钟柳掀起珠帘，带着那年轻的府医越过屏风来到崔雪身边。

早在先前，崔雪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待二人走近，这味道就愈发浓烈了。

年轻的府医搭上崔雪的脉搏，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像是在把脉，倒像是在听曲儿。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崔雪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亦如那夜打量钟柳一般。

“不敢当，在下姓万，单名一个沧字。”

“濯缨沧浪？”

“正是。”

说话间，万沧已经将手收了回来。

“公主的内息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接着，万沧又先后检查崔雪身上的外伤，整个过程，钟柳都守在一旁。

当万沧小心翼翼拆开崔雪右边胳膊上缠绕着的纱布时，对方那瘆人的伤口暴露在几人眼中。

万沧拧了拧眉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崔雪，却见对方笑容浅浅。

“万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

万沧拿出最好的伤药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心下不由得诧异，如此美娇娘，竟能忍耐这般痛楚，当真是个狠人。

同时，万沧也为钟柳捏了一把汗，不知他是否能拿捏得住这样的刚毅女子。

“公主近日切不可用右手持物，也不可饮酒贪腥。”

崔雪颔首，随后问道：“不知我的腿何时才能好？”

手不能动还是小事，双腿不能行走，那是真的麻烦。

“最快一月。”

万沧给出了中肯答案，这还是崔雪极力配合，他尽力医治才可得到的最佳效果。

这时，久不开口的钟柳终于不再做个木头，道：“公主尽管在此处歇着，待你身体痊愈，我们再启程。”

万沧又对梦星嘱咐了几句，这才和钟柳离开，去了这间院子的书房。

“世子，你这夫人不简单啊。”

万沧坐在书桌一侧，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调侃了一句。

钟柳不言，恰在此时，陆绝走了进来，拱手行了一礼。

“世子，万公子。”

钟柳放下手中茶盏，不急不徐道：“可以探查到什么？”

“回世子，我们的人查到，那日的刺杀势力来自越国皇室。”

“越国皇室？”万沧砸了咂舌，“他们竟然这般急不可耐？好歹也是他们的公主。”

“此言差矣。”

“怎讲？”

当万沧发出疑问时，回答他的不是钟柳，而是陆绝。

“公子有所不知，这五公主自幼丧母，是越国最不受宠的公主，幼年时便是在冷宫与其嫡亲兄长相依为命，近些年才得以过上稍微舒坦一点的日子。”

与其说崔雪是不受宠的公主，倒不如说她压根不被承认为皇室子嗣，一生悲戚，现如今也成了弃子。

“可知道她是跟谁学的武？”

万沧想起刚刚在崔雪身上探察到的内力，又结合了她一身的伤痛，以及悲惨的幼年遭遇，若是没有武力傍身，怕是活不到现在。

陆绝摇了摇头，万沧轻叹一口气，转而对钟柳道：“这公主身世如此悲惨，你可得好好待人家，保护好她才是。”

哪知钟柳不但不反对，还煞有介事道：“确是如此，近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回去了，留在公主身边，帮她调养身子。”

万沧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知道，他不过是路过而已。

“这不合适吧。“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去了乾州，你就安心留下吧。”

万沧自知此事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只好妥协。

雁国与越国交战多年，如今越国派使崔雪这么一个弃子前来雁国和亲，怕是想方设法让她死在雁国，好趁机出兵。

倒不是雁国不敢对战，只是和平安宁这种东西，能得一时是一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万沧几乎每天都去崔雪的房间里为她检查伤口，渐渐熟络起来，倒是钟柳，虽然就住在隔壁，却不常见。

“公主殿下，我来了。”

万沧轻车熟路地进门，把脉，查看伤势。

“恢复的不错，公主的体质强于常人啊。”

在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崔雪和万沧之间的气氛倒也不是那么尴尬了。

“万公子，近日我可以饮酒了吗？”崔雪认真提问。

“不行。”万沧直接回绝。

崔雪眉梢微挑，没再强求。

“公主，日后你唤我姓名即可，不必那么客气。”

“好啊，万沧，你们世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万沧嘴角抽抽，这女子，说不客气是真不客气啊。

“我们世子啊，英勇神武，风神俊朗，这个你应该是体验过的，至于其他的，还需要公主自己去发现才是。”

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与初见那一夜时的一模一样。

崔雪不是没有查过钟柳，只是他的身份背景简单明了，与市面上流传的没什么两样。

“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公主你好生休息。”

崔雪点了点头，放他离开。

万沧走后，梦星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是崔雪今日的汤药。

“公主，该喝药了。”

崔雪接过碗，一饮而尽，梦星忙不迭地上甜山楂助她解苦。

“公主您最是怕苦，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梦星小声抱怨着。

“没事，这甜山楂解苦不错，你再去买些回来。”

梦星应“是”，随后又道：“公主，我给您开窗透透气。”

说着，梦星来到窗户前面，轻轻推开窗户，同时诧异的发现，窗户上挂着满满一大袋甜山楂。

“公主您看。”

崔雪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甜食，也有些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边梦星已经拿出银针开始试毒了。

“梦梦啊，他人有这么傻，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蠢。”

“公主，以防万一。”

银针试过之后，梦星不放心，又挑出一颗来，亲自尝尝，再三确定没有毒之后，才决定留下来给崔雪解苦。

书房内。

钟柳兀自翻看着一本奇闻异志。

“可是收下了？”

“回世子，公主已经收下了。”

钟柳挥挥衣袖，示意陆绝退下。

眸光微闪，又回想起那夜对方倔强的模样。

明明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