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横插一脚

随着那肃穆声音的落下,整个校场上的空间都仿佛为之一震,随后无形的屏障开始缓缓消散。

很快,他们周围那些岳家军的红缨士卒,已经如同晨雾般消散不见。

而他们也出现在了襄城的内城里,已经相当疲惫的亲军们,此时都是一副从极度紧绷中骤然松懈下来的样子。

百炼,方能成钢,他们不仅在这近乎苛刻的操演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真正体会到了岳家军战术的精髓。

“胜了!”不知不觉间,赢夜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

亲军们,皆是难得雀跃。

这场操演,对于亲军来讲,不管胜负,其实都是一次蜕变。

胜了的百人队,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即便败了,也能从此戒骄戒躁。

此前的亲军,一直都是有着自己独有的骄傲的,因为他们是镇北军里精锐中的精锐,但这次操演,打碎了这种骄傲,在绝对公平的对决中,但凡参加过的,输了绝对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而吸取经验教训,会让他的亲军,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今日之胜,乃是全体将士共同努力之果。岳家军的战术,我们学会了,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如何像岳家军一样,团结一心,无惧生死。”

赢夜的声音传到他们耳中,众人尽皆重重颔首。

而内城里,此时又出现了两支百人队。

却并不是其他通过操演的队伍,而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

“赢将军?未得本将命令,你怎敢擅离樊城?”

对方领头之人,从他的甲胄上来判断,定是儒宋的高级将领,而结合他让人极不舒服的第一句话,赢夜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襄城守将吕文焕。

见吕文焕没给他好脸色,赢夜同样强硬以对:“吕将军未通知友军,将襄城变成这般模样,本将好心前来探查,如何成了本将的错?”

“更何况,吕将军未得朝廷文书,如今还不是襄城守将,凭什么命令本将?”

“你!”

吕文焕被他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赢夜说的确实句句属实,真正驻扎襄城负责襄樊两城统一防御指挥的,是宿将吕文德,也就是吕文焕的哥哥,但如今吕文德在围城中去世了,襄城军权落到了吕文焕手里,他却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

所以从职位上来讲,吕文焕只是襄城副将,比赢夜这个樊城守将的职位还要低半级,根本无权命令赢夜。

吕文德出身寒微,早年间靠打柴为生,因为一次遇到官员进山打猎,他的勇武被相中了,于是进入军队,而二十多年间,吕文德逐渐成为儒宋大将,先后在淮甸战区、荆湖战区、巴峡战区任职,哪里受到魔元的威胁,他就被调到哪里,最后做到了荆湖制置副使、襄城守将的位置。

而在这个过程中,吕文德也是仿效儒宋大将们,建立起了一支“吕家军”,也被称为“黑炭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支军队主要是由他的亲族以及同乡组成的,这些人大多是樵夫、炭农。

吕文德官运亨通,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以外,还在于他善于参与庙堂斗争,他投靠的是宰相贾似道,而吕文德在襄樊的主要对手,其实就是被称为“赛存孝”的刘整,而两人的斗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刘整眼见得不到朝廷的支持,为了保命而带着水师叛逃魔元,直接动摇了整个荆湖防线。

知道刘整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注定难以守住襄樊,活着更没有投降魔元的可能,所以吕文德在围城中郁郁而终,而他的弟弟吕文焕则是打算放手一搏,故而启动了《武穆遗书》。

毕竟,《武穆遗书》在吕家手里已经秘藏了多年,这个消息除了吕文德和吕文焕两兄弟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

而《武穆遗书》认主,所留下的第一道考验,也只有吕文焕从哥哥口中得知了,是需要通过与岳家军的实兵对抗。

为此,吕家军,也就是“黑炭军”,精选了一批勇士,仿照岳家军留下的训练方式,训练了很多年。

而即便如此,第一批也仅仅只有两个百人队,通过了操演的考验罢了。

就在这时,又一支队伍出现在了内城中。

而这支队伍,并不是吕文焕期待的自己的嫡系部队“黑炭军”,相反,是身着樊城守军战袍的百人队,现在双方在内城的力量已经持平了。

吕文焕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望着赢夜和他的亲军,心生忌惮......毕竟,襄城的守军五倍于樊城,樊城进入襄城的军队就更少了,再加上“黑炭军”早有准备,可就在这种大优势的比例下,通过岳家军操演进入内城的部队双方却持平了,都是两个百人队,这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或者说,吕文焕此前也从未想过,赢夜竟能如此迅速地掌握岳家军的战术,更未想到,赢夜的亲军竟能在如此艰难的操演中取得胜利。

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数,让吕文焕有些烦躁。

就在此时,那个肃穆的声音再次响起。

——“操演已结束,一日之后,汝等四支队伍,将进入郾城战场,临阵不退且斩敌最多者,队首方可得我英灵正气。”

什么?

赢夜闻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郾城之战,他是知道的,此前在翻阅樊城守将的案牍库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场战役,当时岳武穆北伐中原,金兀术得知岳家军兵力分散,并且探知岳武穆只带有少量军队驻于郾城,于是决定亲率精锐骑兵一万五千人以及步兵十万直插郾城,企图一举消灭岳家军的指挥中心。

随后,金兀术与龙虎大王、盖天大王等,在郾城北与岳家军对阵,岳武穆令其子岳云率轻骑攻入敌阵往来冲杀,金兀术见骑兵会战不能取胜,于是下令将披挂重铠的铁浮图投入战斗,所谓“铁浮图”便是每三匹马用皮索相连的重甲骑兵,正面冲击犹如城墙推进,战斗力极强。

而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们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正面硬抗敌军优势兵力重骑兵冲锋的岳家军步卒,这里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第二关考验的难度虽然非常变态,可奖励却异常诱人,那就是能够得到岳武穆的英灵正气!

而这也几乎同时就意味着,能得到《武穆遗书》的认主。

眼见着自己本来以为马上会收入囊中的《武穆遗书》,竟然被横插一脚的赢夜有机会获得,吕文焕马上便怒火中烧了起来!

要知道,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纠结了襄樊两城的读书人,逼迫他们灌注浩然之气,为的不就是《武穆遗书》,为的不就是岳武穆那足以令所有将军眼馋的英灵正气吗?

可偏偏他是无法改变《武穆遗书》的规则的,英灵,都是有着自己的标准的,只有被英灵真正认可的人,才能获得英灵所蕴藏的英灵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