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庙堂规则

现在的局势已经愈发危急,二公子赢晨在继承权之争中没有了最初的绝对优势,而赢夜则以令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姿态,开始了他的逆风翻盘。

为了扭转这一不利局面,公羊嫣决定亲自前往燕州,面见燕国公。

燕国公不仅是镇北侯的封君,更是大骊王朝中极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他的态度对于这场继承权之争至关重要,如果能够得到燕国公的支持,哪怕是暗中支持,那么赢晨的胜算无疑会大大增加。

但实现这一点很困难,公羊嫣对此心知肚明,甚至整个使团都知道,此行绝非易事。

燕国公一向精明,且野心勃勃,对于镇北侯的领地,他未尝没有觊觎之心,尤其是土壤肥沃人口众多的晋州......只不过此前他需要镇北军来帮助他抵挡来自西北方的大荒王朝,再加上镇北军兵强马壮,所以这片土地作为镇北军后勤补给的大头,燕国公不好暗中插手。

而如今老镇北侯突然薨殂,正是他暗中插手的绝佳时机,当然,他绝不会轻易地公然支持哪一方,因为这与大骊的规矩不符。

为此,公羊嫣做好了准备,她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燕州城内。

燕国公正在书房中处理政务,听到公羊嫣到来的消息,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下人将公羊嫣请进来。

公羊嫣走进书房,向燕国公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说道:“公羊嫣见过燕国公大人。”

燕国公淡淡地看了公羊嫣一眼,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公羊嫣此次前来,必然是为了镇北侯继承权之争的事情。

但他却没主动提这茬,而是淡淡地问道:“公羊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燕国公的称呼很有意思,公羊嫣故作不懂,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国公大人,妾身此来,是为了镇北侯爵位的继承之事。”

燕国公闻言,双手交叉,他盯着手上的扳指,陷入了短暂的思索......这场镇北侯继承权之争的背后,涉及着诸多势力的利益,纠葛算计不知道有多少,而他作为燕国公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此前公羊家自以为胜券在握,所以给的太少。

现在求到他这里,若是不能拿到极大利益,那他甚至没必要有任何动作,等黜州的大族被逼急了到时候能拿到的利益更多,只不过这样观望是有风险的。

“公羊嫣,你应该知道,这场继承权之争并非简单的家族纷争,它涉及到云州、黜州、晋州乃至整个大骊北境的局势,我作为封君,不好轻易插手此事。”燕国公沉声道。

公羊嫣闻言,心中倒也没有太失望。

“不好插手”不等于“不能插手”,这么说就是要谈条件。

所以公羊嫣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道:“燕国公大人,您一向高瞻远瞩,如果让赢夜继承了爵位,您想想,到时候镇北军依旧是铁桶一片,那么对于您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燕国公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心中也在权衡着利弊得失。

对于镇北军,燕国公最希望这支军队既能够替他抵挡大荒王朝的威胁,又能够轻易控制,还最好不要有太多消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总的来讲,燕国公其实身在局中也很难抉择,到底该如何处置,才能利益最大化。

他微微颔首,示意公羊嫣继续说下去。

公羊嫣将带来的礼物清单呈上,并详细阐述了黜州世家大族的利益分配方案。

“国公大人,黜州世家大族愿意与燕国公府共享镇北侯原有的晋州之地,只要国公大人能够支持二公子赢晨继承爵位。”

燕国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晋州,他可谓是觊觎已久,但始终没有太好的抓手,如今黜州的这些世家大族愿意出卖晋州的利益,正好给他提供了这个抓手。

但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沉默片刻后说道:“公羊夫人,你可知道,侵吞封臣领地对于本公来说意味着什么?”

公羊嫣心中一紧。

“本公祖先裂土分茅建立燕国,上效大骊天子,下安庶民百姓。”

燕国公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燕国土地共十一州,下属三侯,皆是天子血亲,自开国之时便封疆于斯。本公运朝亦是以此为基,这个规矩,你要本公来坏?那翌日本公之封地,是否也可随意剥夺?”

这话说的很重,公羊嫣也坐不住了,紧跟着站了起来。

大骊的社会是双轨制,一方面,实力是掌握权力的基础,诸侯之间的纷争从未间断,修炼者之间更是厮杀不休;但另一方面,宗法制和朝廷制度,也是整个大骊运转的基础。

大骊天子开国,聚龙脉,建运朝,册封了八大国公,便是所谓“开国八柱国”。

而在八大国公之下,还有数十位侯爵,统称“诸侯”。

国公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国公是诸侯的封君不假,但诸侯也是大骊天子制约国公的棋子,与此同时,大骊天子还用一整套“州-府-县”三级文官系统来制衡诸侯。

而分封的规则就是——

其一,国公有直属领地,且实力远超任何一个下属侯爵。

其二,诸侯必须附属于国公的运朝,为国公提供气运。

其三,国公无权剥夺诸侯的领地,只有大骊天子有权力除爵削地。

显然,这是为了同时制衡国公和诸侯来制定的规则。

诸侯不能独自建立运朝,在实力上受到国公的制衡,但国公也无权处置诸侯的领地,无法彻底做大威胁大骊天子的统治。

如果燕国公坏了规矩,那其他下属的侯爵会不会人人自危?大骊天子以此为借口剥夺燕国公的领地,谁来负责?

不过,话虽然说的很严重,但公羊嫣知道燕国公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换言之,得加钱。

公羊嫣说道:“国公大人,妾身当然知道。但是,黜州世家大族愿意给予国公大人足够的利益,以确保您的支持。”

燕国公微微一笑,说道:“足够的利益?公羊夫人,你觉得什么样的利益才算是足够呢?”

公羊嫣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只要国公大人愿意支持赢晨,黜州世家大族愿意每年向燕国公府进贡三州三成的赋税,并且愿意为燕国公府无条件征召。”

燕国公闻言,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公羊夫人,你的诚意本公已经感受到了,不过,本公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公羊嫣心中一喜,她知道燕国公这是在给自己留余地。

她连忙说道:“当然,当然。”

燕国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坐下说道:“若是考虑好了,本公会择日调解此事,你先回黜州等消息吧。”

公羊嫣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向燕国公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书房......这次燕州之行虽然困难重重,但靠着大量出卖镇北侯府的原有利益,总算是达到了目的,毕竟只要燕国公能够支持赢晨,那么很多人的态度会受到严重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