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脸？白脸？

迎宾楼，凯宁县第一高楼。

建成至今已有三百余年，整体占地面积二十余亩，主楼只有四层，每层高度约十米。

这处古老的建筑群，经历过两次大修，再加上每年都有大量钱财用于维护，因此不仅保留了古老的韵味，还成为了凯宁县最豪华的房屋。

传闻，它起初是大虞开国大将常吟虎，征战西南时的居所。

至大虞定鼎天下，常吟虎嫌凯宁县交通不够便利，移居矩州府城，这处住所被他送给了大虞王朝。

自那以后，这里一直都被用作接待朝廷官员的场所，就改名成了迎宾楼。

倪雷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栋楼，却是第一次要进这栋楼。

迎宾楼门前摆放着一对六尺来高，虎身蟋蟀头的怪异石雕。

这石雕倪雷倒是认得。

西南地区传说中的虫王之子。

一种拥有虫的力量，虎的体型和敏捷的宝兽，虫虎！

石雕后迎宾楼正门紧闭。

朱红色镶满铆钉的侧门前，站着两名个子不高的侍卫。

他们穿着暗黄泛绿的铠甲，铠甲右肩有蛇形花纹，腰挂长刀，腰带头做成衔尾蛇样式。

很明显的西南边陲风格，正是百兽郡、矩州府府城精卫。

有匡县尉引领，没费什么周折就顺利进入迎宾楼内。

踏入其中，倪雷不由感叹，这与其说是楼，还不如说是一处堡垒。

外周是一圈约莫十米高的石墙。

内部也是被各种两米出头的石墙分割，中间是一条可让五马并行的主道。

顺着主道旁的人行道缓步前行，道路尽头是四十九级台阶。

爬上台阶就来到了主楼之前，约莫四十米的圆形建筑，第一层看着像是砖质，上面三层木质。

外墙和窗户的雕刻都颇为大气，与凯宁县的风格不太一致。

主楼正门前，同样有着两名护卫，只是身形比之大门外的侍卫明显高大不少。

没带头盔，着金色鱼鳞甲，腰挂短剑，身背短矛，矛头红缨迎风飞舞。

气势犹如渊渟岳峙。

其铠甲左肩略有凸起，乃是一长有羽翼，头生红冠的龙，裙甲上也有同样的纹刻。

这龙——正是传说中神兽，龙的第三子嘲风。

这两人应该就是李知县介绍过的龙骧军成员！

匡辛弯腰拱手：“还请两位禀报，倪雷到了。”

他面对李知县似乎都没那么恭敬……

大虞不是重文轻武的吗？

到了龙骧军这里又反过来了？

倪雷心下疑惑，却未曾展露出来，只是站在匡辛身侧一言不发。

两名龙骧军士兵显然认识匡辛，看了一眼倪雷就将大门打开。

踏过门槛，顺着通道走到底，推开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这才真正到达迎宾楼主楼。

这里倒是与大户人家的堂屋格局相仿，只是自然光线不算好，点着不少油灯，四周墙壁上有不少猎物标本。

差不多三百平的大堂，却只有六人在内。

坐在正上首的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穿着明黄长袍，发髻一丝不苟，金簪束发，容貌俊朗，面白无须。

有李知县提前介绍，倪雷知道这就是今次前来的目标人之一，十三皇子赵晏。

他下方左边椅子坐着一名魁梧壮硕的中年汉子。

这人披蓝底绣有飞鱼图案披风，披风底下是同样印有飞鱼纹的黑色劲装。

他就是奉天局简左使，简奇！

俩人身侧又各自站着两名随行人员。

赵晏身侧，其中一人穿着与主楼门口侍卫一般无二，显然同为龙骧军成员，唯独佩的是腰刀不是制式短剑；另一人则是一名手摇折扇，女扮男装的俊俏美人。

简奇身后，一个是目光冷如寒冰，双手抱胸，挟着长刀的年轻男子；另一人则是须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者。

匡辛快步走到堂屋中央，朝着上首俩人跪下，朗声道：“下官匡辛带倪雷前来觐见！”

身后的倪雷念头飞速闪过，最终只是拱手未曾下跪：“草民倪雷见过几位大人！”

“放肆！”

简奇一拍扶手猛地站起，气势骤然爆发，如一头黑熊般猛扑过来。

人未至，刚猛无铸的掌风已然到了匡辛、倪雷身前。

匡辛面色大变，一咬牙身体暴涨三寸，猛虎般的威势升腾而起，正要奋力抵抗。

一道灰色身影出现在俩人身前，枯瘦的手掌伸出，先一步硬接掌风。

嗙！

闷雷般的响声在堂屋中炸裂。

剧烈的罡风，吹得众人衣衫翻飞，防风灯烛火摇晃不止。

“大人，手下留情！”

出现在倪雷二人身前的，却是那名头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只是说了一句，又默默侧开身子，不再阻挡简奇的路线。

“简左使，你是有什么事见不得人？还是与他有仇啊？”

赵晏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龙骧军，歪着头面带嘲讽。

“哼，他见皇族不拜，我只是教训这不懂尊重礼法的无知乡民。真有杀心，这屋子还能好好的？”

简奇看了倪雷一眼，披风一甩，转身大步坐回自己椅子上。

这乡野山民，面对自己的一掌，居然仍旧面不改色。

不懂礼法，心性沉稳！

该杀！

可是这小子牵扯到那地方的人……

赵晏没继续与简奇争执，目光望向神色平静如常的倪雷，笑道：“倪雷是吧，还请将你与那位老人见面所聊内容复述一遍。”

“我来此就是为了此事，自当如实告知……”

倪雷平静的说着，条理清晰，用词准确。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没有影响！

简奇的戏演得太用力了点。

若他只是普通童生，真要杀他，别说皇子、奉天局高层，就是知县都不需亲自动手。

可他站在这里，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牛老爷子。

他们会起杀心吗？或者说他们敢动杀心吗？

既然知道对方没杀心，心里自然不慌。

何况慌也改变不了，自己挡不住一巴掌的事实。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套路，确实经典。

可惜对倪雷来说，还是有些原始了。

他唯一算不到的是，简奇反而因为他的表现真的动了杀心。

“……就这样，老爷子说回一趟玄黄界，然后带了我一个朋友离开了！

他让我告诉你们，你们的事他不掺和！”

如同告知李知县时一样，倪雷没有撒谎、没有编造，只是同样隐瞒了牛老爷子的死志！

空旷的大堂内，随着倪雷收声。

一股莫名的压抑气氛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