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午夜已过，你怎么还不醒

原身在林府虽然是奴仆的身份，但作为四公子的书童，同样被允许进林氏私塾。

林玄机这篇文章就是原身写的。

并且，原身为林玄机写过了好几篇的文章。

童试，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每一次考试的前三天，林府都会把他关起来，让他完成一篇文章。

而这篇文章的题目，恰好就是每一次科举考试的题目。

这就相当于替考！

原身为七公子替考！

那名满整个郡城的天才，其实就是苏修自己。

起初，苏修还被林家蒙在鼓里…

事后他才知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愚弄了，才会这么绝然的离开了林府。

可之前的苏修，不就是他吗？

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苏修了。

“原来，你是这等天才神童啊。”

苏修五味杂陈。

内心对于原身的不解，彻底的消融起来。

最后，这种情绪，只化为了佩服。

他没有歇斯底里的自暴自弃，

没有苦大仇深的怨天尤人，

也没有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

只是一味的…

很有骨气的离开了就是了，

带着自己的弟弟。

从吃喝玩乐，从衣穿用度，林家从未亏待于过他，压迫于过他！

只是抽走了他的“脊髓”，拔去了他的“翅膀”，扼杀了他的希望与前途！

即使原身知道，离开林府，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可仍然离开了。

幡然醒悟之后，便是宁当乞儿，不当人奴。

科举之路极为的艰难，耀北城可不缺少四五十岁的童生和秀才，可如果是才思敏捷、天纵之姿的神童天才的话，就是逢考必中，一路过关斩将，高中进士。

原身做到了，可即使是这样的天纵之才又如何。

却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呀。

林家人……他们并不满足于别人卑躬屈膝。

苏修要被吸干了血，吃光了肉，榨干了骨髓，最后把心给掏出来，才善罢甘休。

即使文采飞扬，满腹诗书经纶又如何。

任你读书再好，拥有百般才华又如何。

依旧只是一个奴才罢了。

痛苦，黑暗，而又绝望。

不为人奴，不为人奴。

即使是农家子弟，十年寒窗苦读，尚且有一丝翻身做主人的希望。

然而奴才，是再也没有这个希望了。

苏修又笑出了声。

即使大乾朝腐朽不堪，林家能够买通考官，买到考题。

可林家终究只是一郡的世家。

但对于京城的世家豪族来说，林家不值一提。

所以，在会议和殿试上，他们无法买得名次，也根本插不上手。

而这两场考试，前者决定了进士及第的身份，后者决定了三甲的排名，也关乎于七公子最大的前途。

在高手如云的京城当中，林家必须竭尽全力的，挑选到最好的一篇文章，才能保证掉不落榜。

整个偌大的林家，养了多少的读书人，然而，却只是推出了一个当时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

就连厌恶他的林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文章，当属第一！

当七公子高中进士的消息传来了耀北城，原身只是平静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自己的书柜，将四书五经给整理好。

他抚摸着这些书籍，这上面有自己所写密密麻麻的注释。

每一个夜晚的挑灯夜读，刻苦认真，都回荡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十年的苦工，反倒成为了他人的嫁妆。

倘若不是奴才的话，走上了这科举之路，高中状元，光耀门楣的，必定是他。

随后，他用一把火，将这些书籍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在举族欢腾的林府，默默的哭泣起来，陪着他一起哭的，是自己的弟弟苏蓉。

原身的哭，纯粹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哭。

从头到尾，为了自己才是离开林家的最大原因。

他不为自己身为奴才不能参加科举而哭。

而是哭自己……

他哭自己有眼不识，多年以来，竟认不得自己的才华，一味的贬低自己！

他哭对自己的不尊重，这十年寒窗苦读的不尊重！

他哭自己的姓氏，祖先，父亲，以及一以贯之的血脉！

林家人在杀人诛心。

侮辱他！

歧视他！

糟蹋他！

“……”

林家的这些人，最为热衷的，就是将远胜自己的人，彻底的毁坏！

卑劣，无耻，恶心。

苏修感觉他们身上流的每一滴血，都带着肮脏的气味。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林家尚武，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进士，所以对七公子这个读书的苗子极为的重视。

然而，他们却悲哀的发现，林玄机所拥有的读书天赋，也仅仅比普通人强上一筹，莫不说是进士，恐怕，终身只能够考上秀才罢了。

然而，让他们愤怒的是。

林玄业的书童…这个奴才，读书的天赋极强，甚至胜过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读书苗子。

起初林家并不甘心，寻了无数的名师来教林玄机。

可无论怎么教，苏修就是轻易胜过了这倾注无数资源的嫡系子弟，仅仅是他的身上并没有留林家的血，就必须隐藏于暗无天日当中。

奴才有了超越主子的才能，就是他身上最大的罪恶！

可林家逐渐发现，苏修的才能无比的耀眼，根本藏不住也遮不住，就改变了主意，大发慈悲的让他替七公子答题。

回忆动如潮水般奔流不息，静如湖面止水般波澜不惊。

这段记忆结束了，苏修和李卓离府。

前者一言不发，后者早已经知晓了这个结果，但他低估了林家丧心病狂的程度。

从各种角度上讲，苏修已经成为了林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他觉得，苏修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对林家，所以就带他看看。

难道不是恨之入骨吗？

你能够允许这样的家族存在吗？！

李卓问道：“你不走吗。”

“明天齐王在，我在，必定不会让他去伤你的。”

虽说是死斗，可除了林家，没有人愿意让苏修死。

苏修轻轻的说道：“不走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时候一到，我会去找你的。”

……

此时已接近午夜。

月明星稀，长夜如墨般笼罩着大地。

长街犹如一条被时光遗忘的巨龙，悄然沉睡在古老的城池之中。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银白而孤寂的光晕。

苏修孤身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长街中央。

他的衣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痴痴地望向那深邃无垠的夜空，仿佛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又似在拼命追寻着那早已远去的回忆。

夜空中，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若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这个被孤独紧紧包裹的人。

长街两旁的店铺紧紧关闭着门扉，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虫的低鸣。

在这月明星稀的黑夜长空之下，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仿佛已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沉浸在自己那无尽的思绪之中。

他继续一语不发，取来军叉与枪，身携短叉，杀入了进来，悄然翻墙入了林府。

几个强壮的家丁身着深色劲装，手持棍棒，在府内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他们的脚步沉稳而有力，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院墙边，不时有巡逻的守卫走过。

他们手持火把，照亮了墙头上的每一个角落。

火光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他们的面容。

远处，隐隐传来狗吠之声，更为这深夜的府邸增添了几分戒备森严之感。

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可以看出，林家戒备森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苏修悄然潜伏。

他屏息凝神，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偶尔，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引得他们瞬间紧张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确认只是自然之声后，才稍稍放松。

处处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氛，戒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威胁。

他的劲力非凡，无声间就推开一扇门，目光扫到还在床上熟睡的林玄业。

林玄业早早就入睡。

目的就是为了让精神状态保持最佳，迎接明天的实战，却不知道，敌人已经潜入了他的房间。

此时已过午夜，约战之日已到，公子依旧酣睡。

苏修默默走至床边，默默说道：

“日子到了，你怎么还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