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陆离全身除却头骨和代表尊严的一块软骨外。
身上能断的骨头,都断了一遍。
如此又痛又痒的折磨。
经过长时间的坚持,倒也无法再对他产生过多的影响。
随着今日份汤药的下肚。
陆离躺入了医馆后院中的药桶内。
朝阳透过云层,洒下点点金丝。
陆离沉心静气,开始运转养元诀。
初生的阳气迅速与他体内药力相融。
在他体内汇聚成一团满是生机的暖流。
那暖流缓缓淌过陆离周身每一寸经脉与骨骼。
每过一处,那暖流便会将自己分割一小部分,覆盖在他的伤处。
经过一周天的运转。
原本整团的暖流,此刻已经分散在陆离身体的各个角落。
陆离能清晰的感受到。
自己伤处的骨骼,在暖流的作用下,不断生长、拼接、修复。
骨骼摩擦产生的吱嘎声,不断从药桶中传来。
筋骨重生带来的痛苦,也不断向着陆离脑海蔓延。
这种生长带来的痛苦,或许可以轻易击垮一般人。
但对于经过断骨之苦的陆离而言。
此刻的痛楚,反倒是像督促自己不断向前的悬梁之绳、刺股之锥。
纳气、引阳、吐浊。
原本需要陆离专注去控制,才能平稳运转的养元诀。
此刻竟在痛楚的逼迫下,变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惯性的驱使下,陆离逐渐打破了桎梏。
开始自行运转起第二个周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阳也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这股燥热之感,很快便随着陆离的呼吸,抵达他的肺腑。
熟悉的灼烧之感再次蔓延。
然而奇怪的是,这次的灼热并未只盯着陆离的脏腑。
反倒是如同分散的暖流般,盯上了他周身的伤处。
这一下可算是苦了陆离。
周身的筋骨,连同筋骨的伤处。
如同被人强行按在一块越烧越红的铁板上似的,反复煎熬。
好在,那根百年人参的药力未散。
有它护在一旁,起码是能保的住陆离性命的。
随着陆离不断运功。
原本桶中冰凉的药液,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蒸汽。
遍布周身的灼烧感,让陆离不自觉的颤动着身躯。
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当即便将藏于内衣夹角的阴珠尽数投入了药液当中。
随着阴珠的加入。
原本快要沸腾的药液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一股平和的凉意,缓缓浸润着陆离的躯体。
在阴珠的帮助下,陆离总算可以专心内观。
然而外热虽平,内在的煎熬却没有丝毫的缓解。
暴躁的生生之力,如同一把把小火苗,煅烧着陆离的筋骨。
就连他的血液,每流过一次伤处,都会被这小火苗蒸干一部分。
随着筋骨与血液中的杂质不断被火苗蒸发、析出。
陆离的体表很快便布满了一层粘稠的黑油。
终于!
在陆离坚持运行了第三个周天后。
他的骨骼发生了质的变化!
原本粗糙的骨骼,经由火苗的淬炼,散发出如同玉石般的质地。
这还没完!
新生的骨骼还在不断制造新生的血液。
那新生的血液,散发着类似铅汞般的荧光。
虽然粘稠,却并不影响它流经陆离周身的速度。
这些新生的血液,伴随着他每一次心跳。
开始与旧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陆离缓缓睁开双眼。
他起身拿起白布,擦去了脸上的杂质。
此刻药桶中的药液,早已被他蒸发干净。
他捡起两颗已经失效的阴珠,迅速离开了药桶。
此刻陆离,体态匀称。
健硕的肌肉线条布满周身。
他轻握双拳,凌空出拳。
轻松扬起的破风声,让他欣喜不已。
锻骨境,初期已然达成!
后院的动静很快便将李时引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搭住了陆离的手腕。
只是沉吟片刻,便喜上眉梢道。
“好好好!”
“骨如美玉,血凝似汞!”
“老夫没看错你啊!”
“你不仅踏入了锻骨境,还入了此境的奇景!”
陆离闻言,兴奋之余也甚是好奇。
“敢问神医,这奇景又是什么?”
“这奇景,说白了,就是武者根据自己的天赋与积累,在进境时显化的不同特殊能力。”
“就说锻骨境。”
“目前已知的奇景,便有玉骨、铜皮、力壮、金身、健步、身轻等等。”
“这每一种奇景,都有各自的妙处。”
李时顿了顿,“如你这般,便是玉骨。”
“玉骨者,血如铅汞,生生不息。”
“它不仅能提高你气血的质量,加快你的恢复速度。”
“更会给你越超同境的精力。”
“所以,拥有玉骨的武者,在习练功法时往往更加顺利。”
听了李时的解释,陆离不禁笑出了声。
“别高兴太早了。”
“你拒了王震,哪怕他现在知道你入了玉骨奇景,也是不会收你的。”
“天下武人,极重视门派之别,却又在某些事上十分团结。”
“你下了王震的脸,只怕会城之中,没人会收你了。”
李时说罢,陆离微微摇头,“既然决定了要入武道一途,岂能在开始时就委曲求全?”
“嗯,很有志气。”
“但老夫可不会武学功法。”
“张全已经在门外等你了,你随他去黑市一趟吧。”
李时摆了摆手,示意陆离离开。
陆离换了一身衣服,便走出了医馆。
李时望着陆离的背影叹道,“哎,这世道,竟要靠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来救。”
离开了医馆的陆离,跟着张全走街串巷。
一路上,陆离早已把自己进境的好消息分享给了张全。
张全闻言也是止不住的欣喜。
随着两人越走越偏僻。
很快便来到了城墙边的一处小道中。
“小陆啊,我托人问过了。”
“那本破风刀你可以先学着。”
“但赤阳掌可不是啥好东西。”
“据说这玩意儿,练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咧!”
张全一边走,一边示意陆离小心脚下。
两人寻阶而下,很快,一股夹杂着潮味的尸臭,便扑鼻而来。
其实陆离根本不需要什么旁的功法。
有了养元诀,赤阳掌对他来说反倒是一门好掌法了。
但陆离不敢透露养元诀,也不愿再驳了张全的好意。
只得捂着鼻子继续走。
张全拉着他又往阶梯深处走了几步,随后熟练的从背囊中撤出两块白布。
一块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块盖在了陆离的脸上。
“黑市的规矩,不能露脸。”
“这两块还是李神医用药材熏过的,能防病嘞。”
陆离扎上白布,“什么病?”
“哎,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城中起了鼠患。”
“那老鼠凶的嘞,见到东西就咬。”
“这不,被咬的人,就患了热瘟。”
张全说罢,随手指了指阶梯旁盖遮黑布的死人。
陆离见此,瞬间明白了这尸臭味的来源。
“官府不管吗?”
“难道就让他们在这里等死?”
“管?怎么管?神医的医馆是外城唯一一家医馆,他的药材也不够咧。”
“还能指望内城的医师来外城诊病?”
“其实对于官府来说,只要得病的不上街,不影响了外边的生意便好。”
陆离闻言,微微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随着两人的深入。
地道开始变宽,两侧更有火把照明。
陆离抬眼,往深处看。
这黑市中,有依街而建的商铺,也有沿河摆放的小摊位。
其中之人,不论顾客还是店主,皆带着面巾或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