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绝户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就因为人知道希望——鲁迅】

二零二五年,南方十八线小城市沙县凤岗金福西路,建悦龙郡停车场内的李长寿,单手点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应该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但他眼里却满是绝望和不甘。

他刚从魔都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回来,拿到了第五次胰腺癌晚期确诊书,医生说他只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想吃啥吃啥。

以前他很喜欢待在停车场,每次一待就是十几分钟半小时,因为在外受领导气,回家受老婆气,只有呆坐在停车场才是自由的避风港。

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就是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人和人形提款机。

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的他,回顾往昔,跟阿宾的高中成绩一样不太理想,甚至是糟糕透顶,不忍直视。

年少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但是现在,烟烫手了才发现这支烟点着了都没吸过一口。

叮!

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李长寿处理烟头时扫了一眼,是工资到账的短信。

“一个月的窝囊费到手了,以前是‘工资已到账我不膨胀谁膨胀?’,可现在....唉!”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长寿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带老婆孩子去旅游了半个月。还剩下半个月,他自己独自一人去茅台镇买了一箱两千五一瓶的茅台酒,九寨沟、大理、LS、天山....最后去爬了长城,在天安门看了最后一次的升国旗仪式。

一个月后,身体实在扛不住的李长寿,回到了沙县的家,在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之后,坐在车里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地进入梦乡。

..................

1958年,这是一个春天。

李长寿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眼皮沉重,浑身疼痛,睁眼都是都是困难,更何况抬手?

努力尝试了许久,李长寿又再次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旁传来外面的欢闹声,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哭泣。

重新接管了身体控制权的李长寿,正准备抬手,想要逃离这里,结果脑子突然炸开了一样,他又被突如其来的海量信息冲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好像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也叫李长寿,生于一九三五年,今年二十三岁,是顺天府关溪沟村的一名赤脚医生。

从小就被寄居在大姑家,十五岁谎报年龄拿到介绍信就北上参军,一九五三年退役回到顺天府结婚生子。

严秋慧跟李长寿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所以婚后小两口的生活十分恩爱和谐。

但是两年前,严秋慧生下老幺之后,发现患了重病,李长寿带着她四处求医。

从解放军总医院到全国最好的协和医院,然后又去找了号称中医研究所的广安门医院,但是钱花了不少,她还是日渐消瘦,命垂一线。

大半年前,在严秋慧的要求下,李长寿还是带着媳妇孩子搬回了关溪沟村,

目的有二,一是李长寿和严秋慧两人从小在关溪沟村长大,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应该是自认为时日无多,想着叶落归根,同时也是不想让李长寿再花钱。

二是李长寿小时候跟一个道士学过五六年的中医,以前的道士就住在关溪沟村后面的盘龙山延寿寺。

回到这里,也是希望可以遇到那位老道士,让他帮忙医治严秋慧。

在此期间,李长寿也翻阅了不少医书,但他的水平也仅限于赤脚医生。

他可以给关溪沟村的村民们看病治疗,却根本治不好他的媳妇。

半个月前,李长寿无力挽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死在自己面前。

在严秋慧去世之后,李长寿十分悲伤,也可能是伤心过度,前天不小心摔倒,后脑勺磕到了,当场嗝屁。

这就是原主过往的一生。

看完这段记忆之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李长寿沉默了:原主是真惨,应了那句厄运专挑苦命人。

特别是李长寿和严秋慧两人的三个孩子,他们父母两人都走了,最大的孩子李婉玉今年也才四岁半啊,他们可怎么办?

“所以我现在是‘死了’,被人关在棺材里面?”

李长寿花了很长的时间,这才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和原主的记忆。

好消息是搭上了穿越的末班车,坏消息是穿越到一九五八年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火红年代,开局就是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身份还是一名退伍的赤脚医生。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让棺材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还没死,这个问题,怎么破?

此时的李家,简单布置过的灵堂,李婉玉三个孩子穿麻戴孝,老大哭得很伤心,老二也跟着抹眼泪,老幺才一岁零两个月大不知道伤心为何物,除非饿了或者拉了。

在灵堂门口,关溪沟村有不少村民前来吊唁李长寿,大家望向李婉玉三个孩子的时候,目光可怜又惋惜,都不由长叹一口气:

“唉,李医生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世了呢?”

关溪沟村很大,有上百户人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来找李长寿看病,附近几个村子也都这样。

虽说李长寿是赤脚医生,并且也很年轻,但毕竟是医生,且十五岁之前,他就跟着一个老道士学过好些年中医。

北上半岛参军的时候,也在战地医院当过医生,只不过他自己想杀敌,最后还是去了前线。

甭管如何,李长寿都很受村民们的尊敬。

听到他突然去世的消息,大家都很惋惜、错愕、难以置信。

“是啊,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摔倒了,还正巧有一块尖锐的石头....要不是婉玉她们哭,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马明江也跟着附和,一脸悲伤地说道,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喜悦,但大家都没有看到。

李长寿从小就被寄居大姑家,父母具体是干嘛的,又是在哪里,直到他大姑离世,他都不知道关于他父母的秘密。

还很小的时候,大姑家的表哥马明江跟李长寿的关系十分不错,但自从他跟严秋慧结婚之后,关系就生疏了不少。

不是因为马明江也喜欢严秋慧,而是因为李长寿明明在城里工作,吃商品粮,拿高工资,甚至听说还有不少退伍费,却不愿意帮他这个穷表哥。

其实在李长寿北上参军之前,马明江还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但在李长寿参军之后没多久,马明江就娶了一个媳妇,生了六个孩子,渐渐就变得势利了起来。

“小马啊,李医生的三个孩子,你可得好好照顾,要是不方便....”

邻居刘建春插嘴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马明江的媳妇田芬给打断了:

“怎么会不方便呢?老春叔你就放宽心吧,我们两口子肯定会待她们跟亲生的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长寿跟我家老马关系多好啊....”

这话谁信呢?

大家都是邻居,谁不知道田芬这人自私自利还十分贪财呢,而且她对李长寿的三个孩子就没有大方过,别说待李婉玉三个孩子跟亲生的一样,能不饿着他们就很不错了。

现在田芬她这么护着李婉玉三个孩子,不就是想要吃绝户嘛!

可刘建春等人也没办法,谁让李长寿从小就被寄居在马明江家里呢?人家那是亲戚关系,刘建春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亲戚!

不过李长寿在顺天府还有一个亲戚,那就是他小姨李小凤。

只是李小凤跟李长寿的关系并不算太好,而且好像没人通知她李长寿死亡的事情。

马明江说是通知了,但这只是他一面之词,谁知道具体有没有通知呢?

众人正聊着,李家院子外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悲痛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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