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窥伺

沈伊伊见对方眼神炙热，起初，还有些抗拒。

随后，二人聊开话题，经过一番攀谈后，这才解除了误会。

穆无昱了解到妖君过境，纵横大江数千里，不光是黄夷山一脉，顺着望江主流干道，无数妖魔肆虐。

而对方，是因这场妖灾动乱与宗门弟子走散，传讯的灵宝也不慎丢失，才被困在了这黄夷山。

他还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系列修士的常识。

例如道根的重要性。

修士需借此感知天地灵气，聚纳丹田，休养生息蕴养道根，所谓练气境就是如此。

而筑基境，则是练气达到一定阶段，借由灵气夯实丹田道根根基。

像是为树枝打实土地扎根，筑基时根基越是牢靠，日后修行越是稳固。

而魔修的手段千奇百怪，则是走的另外的捷径。

譬如那月魔秦雨蒙的血胎降生法，便是炼化不同生灵，不断重塑自身肉身，窃他人道果。

这等手段代价极为阴狠，效果却是十分显著，能助其修为一日千里。

不过，会对自身神魂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轻则影响神智，重则魂飞魄散。

但魔修之路总体与修士大同小异，都需借助道根修行。

穆无昱倒也未觉得气馁。

所谓是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路，是人走出来的。

他有那尊太极玄印，连妖怪都敢生食，何尝不可开辟一条新路。

他从未修行，不也已有千钧神力。

如今，他最担忧的，反而是自己的体魄，承受不住那股霸道的力气。

沈伊伊则听闻对方怪症，这才明白为何对方先前行事那般古怪。

但她居然不知该是喜是忧。

喜的是，对方因那怪症失了记忆，并非对自己预施禽兽之行。

忧的是，自己这不是被白占了便宜，还不得怪罪于他？

而当她知晓对方道根尽碎，更是惊讶不已。

起初，她也不信。

只因这世间，道根乃人立足之本，看不见摸不着，唯有灵气才可感知形态。

更遑论摧毁。

但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得不信，对方确实是个不可能修行的“废人”。

如此一来，便也不可能是魔修。

只当是天生神力的异体而已。

她细细咀嚼着肉串，只觉在那些香料刺激下，甚是鲜美。

所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她脸皮薄，也不敢说清楚自身重伤的真相。

她心有愧疚，含含糊糊开口道：“你若是，助我养伤..

再同我一行回到宗里。

我的师尊，或许有些办法...”

“正合我意。”

穆无昱也不矫情，他本来就是想求仙问道，眼看有了着落，当然不肯错失了机遇。

沈伊伊这才意识到自己夸下了海口。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师尊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也许真可为他指条明路。

困难的是，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将这外人带入宗门...

“何时启程？”

穆无昱跃跃欲试，肉身无时无刻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刻不容缓。

沈伊伊见他猴急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秀灵山位于武宣大州东部，距离此地估摸着有五千里路途，你着急什么...”

她良久未进食，今日受穆无昱影响胃口大开，此时鼓腹含和，面色红润，

“我先去，沐浴养气疗伤，你莫要，偷看...”

那些果实混杂在一起，竟形成了酒气，她重伤未愈，有些酣醉。

说罢，她走出山洞，解开衣裳，朝着崖下清泉纵身一跃。

穆无昱微微脸红。

他刚才实打实借着朦胧月色，看见了些许旖旎风光...

他百无聊赖，唯有干等对方疗伤。

借着火光，他端详起怖煞剑。

其上红色锈迹更加驳杂，已经快分辨不出血肉纹路。

他联想起先前徐少清挥动时，怖煞剑张开大口的场景。

不知如何再现那种神异。

如今求仙路艰险，四处遍布妖魔，每一份力量，他都得好好利用。

慢慢的，他的心神开始恍惚，在那剑身之上，似是缓缓睁开一道眸光注视。

一阵晦涩的低语，随之萦绕耳边...

“吾欲，血肉，千刀，万剐。

证吾，新生，饮血，开锋！...”

他听得这话语，意识飘忽，不自觉将自己的手臂，凑近那只血眸...

“啊！——”

山洞外，清泉边，传来一声惊叫。

穆无昱被唤醒，双目恢复清明。

他心头一阵后怕，这邪物鬼祟，差点着了道...

尖叫声传自沈伊伊之口，他立刻抄起重新变回铁块的怖煞，自悬崖顺着小瀑布水道滑下。

他站在泉中一块凸出水面的大石块上，左右环顾。

眼下一片昏暗，模糊地只能看见泉边岸上，几片树林的轮廓。

四周静悄悄的，唯听得夜里寒风吹动枝叶摇曳晃动，簌簌作响。

而诺大个清泉中，只有沈伊伊露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

“登徒子，刚刚是不是你故意吓我！”

沈伊伊稍有些心安，立时谴责道。

穆无昱满脸无辜，道：“我没有，我只是听你，尖叫，才下来...”

他眼看四下无人，并未放松警惕，又道，“刚刚发生了，何事？”

沈伊伊见他神情严肃，知晓定非对方所为。

于是她更慌了...

她焦急道：“刚刚那林子里，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眼睛...红的...”

“妖怪？”穆无昱凭借经验道。

“不可能，寻常妖怪出动必定是三五成群，且能感知到妖气...”

说到这里，她更害怕了，

“我感觉，应当是魔修...”

见穆无昱低头沉思，她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山洞外，连忙又打断道，“这地方不宜久留，快把我衣服取过来。”

穆无昱应了声刚要上去，却又听对方说道，“不行，你走开了，万一那魔修来害我...”

沈伊伊内心纠葛，犹豫不决。

一方面，她这时赤身裸体，不想又被人看了身子。

一方面，她又唯恐魔修伺机而动，趁她落单，对她下毒手。

不等她决定，穆无昱扎入水中，将她整个人环抱起来。

不顾对方羞恼挣扎，穆无昱带着她跳出水中，踩着石缝一路攀岩。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穆无昱一身正气，目不斜视。

危急关头，大丈夫又怎可拘于小节。

他来到山洞里，将沈伊伊放在地上，背过身去道，“赶快穿上，穿好了，知会一声，我带你走。”

哪知身后传来一阵娇嗔。

“都怨你...我...我没力气，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