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波停息，妖君赠鳞

他，为什么敢对那女人挥剑？

徐少清呆呆地看着穆无昱舍身忘我的身影。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水平，这小子，为何敢？...

往昔历历在目，记忆中那个凄惨的身影，再怎么受人欺凌，似乎，从未向任何人屈服。

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你这小子，还是那么疯啊...”

徐少清有所触动，站起了身子，闭上双眼。

他心底里像是大彻大悟：我此前，为了活命，都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啊？..

我徐少清，愧对爹娘，愧对天地，愧对自我。

但我不能后悔，我曾做出的选择...

我与那愚痴儿不一样，我没他那么傻...

但我也真不能，不如一个傻子！

我有我自己的路，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我徐少清，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心头带着对穆无昱的敬意，向他发起突袭。

这一击，并非想要取悦秦雨蒙，夺他性命。

而是为了救他，并铺开自己未来的路...

唯有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实力，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受任何人摆布！

穆无昱专心与那秦雨蒙交手，愈发感觉肌肉酸痛，吃力无比，未发现徐少清临近身后。

徐少清猛地扫腿，勾脚踢中穆无昱的胸膛，实则想让对方脱离战场。

穆无昱全神贯注未曾设防，受这全力一脚，着实招架不住，回退数丈远。

他抬眼看见徐少清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瞬间感觉对方像是变了个人。

他是想让自己逃跑，先行去找穆兆明？

可云淑莹留在这里，实在放不下心..

秦雨蒙给他的感觉太过压抑，他不想云淑莹跟在这种人身边。

秦雨蒙面露不悦之色，她分明看出徐少清这一手的小心思。

可徐少清赶忙做出邀功的模样，下跪抱拳道。

“此子大逆不道，竟不自量力与上仙动手，小的实在看不惯，想为上仙解忧，这才选择出手，还望上仙收我为徒！”

他像是变了个人，瞬间明了之前秦雨蒙都是在试探自己。

定是起了收徒之心。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日后在这魔修身边，才有复仇的契机。

徐少清的神情不卑不亢，与方才畏畏缩缩的模样判若两人，引得秦雨蒙闪过一丝异色。

这倒是让她高看了他一分。

因她才获新生羽翼未丰，确实想过要收徒培养自己在武宣大州的势力，不然也不会在此地逗留到现在。

她随即脸色一变，天外传来一阵破空声！

“嗖！”

道道金光自天边闪来。

“几个还未结丹的老家伙，敢在我手下抢人？！”秦雨蒙震怒。

来者正是在空中观察灵镜许久的落日宗长老们。

长老们如临大敌，齐齐双手运作灵宝，撑起硕大的屏障，拖拽着灵宝的流光溢彩，自高空俯冲直下。

秦雨蒙的表情，随后又变回了那处变不惊的模样。

只因为那些长老，竟齐齐来到穆无昱的身旁，拉起身体就要扶摇直上。

她心思敏捷，随即猜测到对方不惜与她为敌的缘由。

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又道，“几位，何不看看那小子的根基，可否合你们心意？”

众长老本是想拉着穆无昱直接就跑，听闻那秦雨蒙话语，不由一怔。

见对方站在原地，并无与他们为敌的意思，潘寿明率先反应过来，一手附在穆无昱小腹。

一股灵气如灵巧的小手，游走过穆无昱丹田。

穆无昱满头疑惑，完全搞不懂这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娘的，白浪费感情了！”

潘寿明脸色一僵，不顾仙宗颜面，口中叫骂，

“这小子他娘的道根尽碎，毫无修行天赋，根本不可能是霞赤城的天骄，只是个废人！”

潘寿明登时懊悔不已，为了这么个废人，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他不知如何收场。

穆无昱头一回听到道根的说法，根据对方的表情猜测出，应该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若是给我个解释，我可既往不咎。”

秦雨蒙竟主动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穆无昱无暇顾及道根的事情，先前交手，他看出这秦雨蒙多有留手，定是怕自身刚获新生后继无力。

他忙对周围这些奇怪的老者道：“那女人，大势已去，此时可，一同出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秦雨蒙初次降生，根基不稳，先前施展神通，又与他激烈鏖战，已被消耗了大半。

众长老灵宝众多，未尝不可与之一战。

“闭嘴！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你，哪有这么多事...”潘寿明却是怒骂道。

他心中腹诽，观那女魔头神态自若，分明是留有余力。

“风紧扯呼！”

他当机立断，也不想去管徐、云两位逆徒，向着秦雨蒙拱手赔罪。

他招呼众长老凌空飞起，于半空中一脚踹下穆无昱，逃之夭夭。

穆无昱受这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镇中坠去...

“我们也该走了...”秦雨蒙观那些长老如惊弓之鸟，心头冷笑，对着云淑莹与徐少清招手。

“师尊，要我去取他性命么？”

徐少清擅自开口，先行称呼对方为师尊。

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他愿亲自再会会穆无昱，以表忠心。

“不必了。”

秦雨蒙未因对方的称呼恼怒，她兴致缺缺，该找的乐子都已经结束了。

她现在根基不稳，也不宜再做耽搁。

毕竟已被那些落日宗长老发现。

长老她虽是不惧，但唯恐他们反应过来，搬来靠山。

只不过，那臭小子方才对那些老家伙说的话，着实让她很不悦...

尤其还夺走了自己伴生的怖煞剑。

她刚降生元气大伤，甚至还无法感应到位置召回...

想到这里，她五指捏紧，一团火焰在掌心开始升腾...

与此同时，穆无昱在空中，恍惚瞧见云淑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还未来得及怜惜，一下子坠入一间民宅。

瓦片散落一地，穆无昱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一般，重重吐出口鲜血。

他强撑着支起身子，灰头土脸。

眼前场景分外眼熟，竟碰巧是穆家宅邸。

他刚拍拍身上的尘土，将变成铁块的怖煞剑跨在腰间。

暗处伸出一只手拽着自己胳膊，拉着进了里屋。

正是忐忑不安的穆兆明。

他此刻满面皱纹，雪鬓霜鬟，活脱脱变成了垂暮老人。

“兄长，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穆无昱心系云淑莹安危，还想回去抢人。

身上伤重，他并不在意。

见穆无昱还想离去，穆兆明赶紧说道。

“小昱，我时日不多了..”

穆无昱一愣，回身看向对方，原来此前他的确是装疯卖傻。

穆兆明轻声诉说，“钰莹那女娃，是那女魔头的徒弟，不会有事的...

但我想说的是，十八年前，江府灭门那晚，并非是我本意。

那晚，我便见过了那女魔头...”

穆兆明娓娓道来，他的口中，灭门案又是另外一种版本。

据他所说，云淑莹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秦雨蒙看上了云淑莹的根骨，要收她为徒。

那时，秦雨蒙还是寻常人身。

那晚前夜，正如云淑莹所说，确由他们先起了心思，要去江府讨钱。

但杀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的...

只因秦雨蒙利用蛊虫，操控了他们一行，将江家尽数残害。

穆兆明也不管穆无昱相信与否，转头按下一处机关，一道供奉着无名灵位的密室显现出来。

“而这里，其实就是曾经的江府。

那晚，钰莹那女娃就藏在这里。

善恶皆有报，但我没想到，这报应到来时，会是这么沉重...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那贪念。

小昱，那女魔头方才给我下的蛊，抽走了我的生气...

我这么说，并非想要博得什么同情，只是想由衷的忏悔..

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对不起太多人。

我不奢求被谁原谅，只求我穆兆明，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天，能够真正心安一次。”

他的目光带着决绝，颤巍巍地自灵牌后取出一沓兽皮与一件小巧木盒，一把塞到穆无昱的怀中。

“这是通往东源县的地图，你可拿着去找县里一间云来客栈的老板娘。

她与我常年有生意往来，看在我的面子上，可照拂你一二。

还有这木盒，是那妖君过境时，交予我的一片蛟鳞，让我亲手给你。

可我失约了...

以前，我救你，是我良心不安，想给自己积点阴德，留条后路...

其实我一直没有正眼瞧上过你。

可到头来，唯一还肯帮我的，居然是你...

这叫我如何自处？”

穆兆明惭愧地低下了头。

“兄长，我都明白..”

穆无昱接过木盒，也不知如何告慰。

漓江镇在一日之间翻天覆地，任谁心里都接受不了这种变化。

也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倏地亮起，整座小镇都像是被照亮！

他抬眼望向屋外，却瞧见夜空中似有流星划过。

！

他心中一惊，那根本不是什么流星，而是一大块坠落的火球！

那是秦雨蒙临别的“赠礼”，她先前虽以为穆无昱蛊虫进了心脉，命不久矣。

可她动了肝火，此时想要斩草除根！

“快走！”

穆兆明立时反应过来，发出最后一声诀别，

“我这种人，不配获得宽慰...”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将穆无昱推入暗室，关上了石门...

眼前一片漆黑，像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石门震颤着散落下无数灰尘。

穆无昱长叹一声，内心复杂。

小小漓江镇，表面太平，却能纠葛出这么多的仇怨。

不论是凡人，魔修，仙师，似乎都逃不过那尘世间所谓的贪念因果...

三年的历往像是梦幻泡影，身患怪病的他，却能独善其身活了下来，这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他不敢辜负穆兆明幡然悔悟的心意，默默将地图与木盒放入囊中，珍惜如今还拥有的一切。

他在暗室内摸索，这才发现别有洞天，有一条甬道通向外处。

他不再留念，顺着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