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沉沉,流水院在今晚显得格外冷清,四周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

夏疏苇费尽力气,终于将男人拖上了床。

可是心里却又一次犯起了难。

十六载春秋,夏疏苇的生活几乎仅限于流水院与山林之间,所见男子寥寥无几。

除了她的师傅和师兄弟,便再无其他。因此,当这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羞涩,这羞涩是源于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她从未与除了师傅和师兄之外的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更未曾为他们脱下衣物、检查伤势。

这一切对一个豆蔻女子来说,都是那么陌生而又新奇。

医者无论面对的是何人,都要尽自己所能去救治。因此,她强压下心中的羞涩。

心中默念着“医者面前不分男女”,便开始为男人脱去衣物。

一个玉佩悄然从男子的衣襟中滑落,轻轻触地,发出一声“叮咚”的清脆声响。

夏疏苇闻声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喂药动作,俯身将玉佩拾起。

她仔细审视着这块玉佩,它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泽,触感细腻。

令人遗憾的是,玉佩上并没有任何显眼的图案或文字,无法透露出男子的身份或来历。

夏疏苇沉思片刻,心想这块玉佩既然是男子贴身携带的,定然对他有着不凡的意义。

于是她小心将玉佩放置在旁边的桌子上,心中打定主意,等男子苏醒后,再将这重要的物品归还给他。

想着男人还是个伤患,她的动作不由得变得轻柔而熟练,尽量不弄疼他。

当男人的衣物被脱下后,夏疏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纱上。

在山上时,她曾担心男人醒来后会找她算账,但现在男人受了伤且中了毒,显然需要依靠她来治疗。

她没有了后顾之忧,决定一睹庐山真面目。

随着面纱的缓缓滑落,男人的真容逐渐展现在夏疏苇的眼前。

他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身后,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气息。

而那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起,仿佛能勾人心弦。

如利刃雕刻而成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

虽然脸上血迹斑斑,却也挡不住男子的昳丽容貌。

夏疏苇心中微微一颤,但随即恢复了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为他清洗伤口。

男人的伤口溃烂得相当严重,但幸好在山上时,夏疏苇已经及时为他进行了初步的清理。

此刻,伤口的状况虽然仍旧不容乐观,但相比初见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她轻叹一口气,又为他简单地擦拭了身子,尽量让他感觉舒适一些。

完成这些后,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心中开始思索起男人的毒伤。

这种毒非常罕见,自然而然解起来也相当棘手。要想完全剔除此毒,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和不少精力。

师傅的机关术应当是没什么用了,但是师傅多年游历确实有许多珍稀草药,的确可堪一用。

夏疏苇回到大师兄的药房内,先是从药柜中取出几种能够抑制毒素蔓延的草药,黄芩、黄连、黄柏、知母被称为“三皇母”。

将这些草药研磨成粉,又加入适量的清水,调成糊状,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男人的伤口上。

这样既能防止毒素进一步侵蚀他的身体,又能为后续的解毒治疗打下基础。

接着,她开始准备解毒的主药。这种解毒药需要多种珍贵药材。

北川的穿山龙,南蛮的狗脊,还有仅仅长于沙漠之地的木防己,是三味重要的药引,且制作过程极为复杂。

辅之可以毒攻毒,以乌头、芫花、半夏之毒,因风险较大,故当今医者甚少使用。

夏疏苇决定冒险一试。

她完全投入到药材的研磨、调配之中。

在其中有火制四:有煅、有炮、有炙、有炒之不同,水制三:或渍、或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本草经》里记载,凡药制造,贵在适中,不及则攻效难求,太过则气味反失。

真竹沥虎耳草,至于牡蒿,红丝线,须皮去肉,或去皮须肉,或须根去茎,又须花须实,依方拣采,洗净洁备用。

一旦解药配制失败,不仅无法救治这个男子,还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经过一夜的忙碌,夏疏苇终于成功配制出了暂时可以压制毒性的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日上树梢,她看着手中的瓷白药瓶,紧蹙的眉头中于松动了一些。

她迅速将炼好的药瓶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随之飘散而出。

她小心翼翼地倾倒出几粒药丸,放在一旁的碗中,然后加入适量的米糊,用筷子轻轻搅拌,直到药丸完全融化在米糊中。

接着轻轻扶起男子的头,将调好的药糊靠近他的嘴边。

她注意到男子的嘴唇有些干裂,便先用棉布蘸了些温水,轻轻润湿他的嘴唇。

然后,一手稳住男子的头,一手将药糊缓缓喂入他的口中。她喂得小心,怕药糊呛到男子或流出来浪费。

又紧盯着男子的反应,见他顺利咽下药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她一口一口地喂着,直到男子将整碗药糊都咽下去。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夏疏苇细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