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看来，这一次又赌对了。”

望着半空中的金色幻影，我轻轻舒了口气。

其实，

前两次喝茶，太白金星跟我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了。

无论是“宝莲灯”项目还是“七夕节”项目，说到底，无非是因为七仙女是王母娘娘的小女儿，沉香是杨戬的亲侄子。

及至八戒能够升迁为天蓬元帅，又被玉帝赐了上宝沁金钯，说到底，也无非是因为他攀附上了杨戬，而杨戬的舅舅……便是玉帝。

这也就足以解释，为什么即便是八戒闯入广寒宫强占了嫦娥，他被贬下界时，却依旧可以留着玉帝钦赐的上宝沁金钯，可以顺利加入取经项目组，甚至，还可以有面子请来嫦娥为我们西方甄选站台献舞……

因为，

那一夜闯入广寒宫的，本就是杨戬！天蓬，只不过是个替大哥背锅的马仔罢了……

而今夜，

我赌得便是，如来为了自己这个凭空杜撰出来的“二弟子金蝉”，不仅专门启动了取经项目，宁愿损失香火收益也要拉上天庭集团一同造势，还可以专门拿出编制来，精心为他配齐了悟空、八戒、沙僧这样的团队……

要知道，

悟空、八戒、沙僧作为天庭弃用的妖怪，他这可纯粹是在为人家天庭集团消除潜在隐患！

如来……他真的那么大方，那么好心？

甚至，

西天集团在项目组的联络人，还是专门用了观音这个灵山体系外的菩萨。

如来所做的这一切，看起来，缺又似乎仅仅只是为了，让金蝉顺利的成佛……

还是太白金星问得好，

“凭什么……偏偏是他唐三藏？”

所以，

我便愈发笃定，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背后，隐藏着一个足以令三界皆惊的巨大秘密！

说白了，

其实无非还是太白金星的那句，权力传承的路子，是血缘！

“呵呵……”

我轻笑着摇头，心里默默想着，

“先前这般大的手笔，现在又亲自出面，为他摆平你自己设置好的麻烦……如来啊，这唐三藏与你的关系，怕是比杨戬跟玉帝的关系还要更加亲密了！”

答案，

已经呼之欲出，不言而喻了！

……

“老头子，你就不能早点出来吗？”

唐三藏站在舞台上仰头望着半空中的如来，耸肩摊手，

“呐……就是这样了，怎么办？”

如来没有回答，

只是徐徐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金蝉，你这顽劣徒儿……”

随后，

如来没有再搭理唐三藏，只是扭头冲着满场的记者瞥了一眼，

“大遗忘术……”

一道亮瞎我猪眼的金光闪过，在场所有的记者，便齐齐晕了过去。

唐三藏颇有些无所谓的撇嘴，

“如来，你可别忘了另外一个会场那边……那个什么狮驼岭火箭少男，你说你就不能好好管管？那个金雕，那个白象，还有那个青毛狮子……这次可记得要看紧喽！别动不动就是家门忘关了，童子贪玩没留意，家里的什么畜生又一不小心跑了出来……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半空中的如来沉默了片刻，似是极不情愿地回了一声，

“知道了！”

下一刻，

漫天的金光、梵音、花瓣，以及那个幻影，

便悄无声息消失了踪迹。

……

“唉，金蝉呐，你来看看这篇新闻稿，写得可真好！”

观音坐在唐三藏的对面，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宝鉴，

“我给你念念啊……砺志笃行、行稳致远，本报坚信，被西天集团提级管理后的取经项目组，必能不负韶华、不辱使命，将西天集团“造福苍生”的集团基因赓续传承，将西天集团‘普度众生’的集团文化发扬光大……”

“行了行了……别念了。”

唐三藏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又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音姐呐，你说你那天晚上走都走了，今天怎么又回来了……啧啧啧，你说你这是何必？你说你这又是何意呐？”

“咳咳，咳咳咳……”

观音好像嗓子不太舒服，咳了好一阵子，才支支吾吾说道，

“姐姐我那天，是真的……真的有事，急事……哎呀，金蝉呐，咱们姐弟俩之间何必在意那些细节嘛。这要不是你父……咳咳，你师父！他这不是都跟我说了嘛，咱们就当那天啥也没发生就好了嘛。”

唐三藏挑眉表示不服气，却也没有再开口表示反对。

观音见状大喜，连忙说道，

“金蝉贤弟，姐姐我今天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是代表西天集团来跟你表个态，接来下的路程，你们慢慢走，随便走……姐姐我敢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灵山那边，绝对不会再有人敢跳出来跟你们项目组过不去了！”

见唐三藏点了点头没说话，观音便又说道，

“二来呐，是关于那些个什么香火任务啊，集团里面决定了，鉴于你们前期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董事会特别满意……所以，什么KPI指标，什么多维评价，统统取消了！”

唐三藏掏了掏耳朵，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毫不在意回应道，

“行，知道了……那是不是说我接下来直接打个滴滴飞云，去灵山进行项目终审就可以了？”

“哎呀，那可不行！”

观音连连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的贤弟呐，虽说接下来的路程，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既不会有人给你们找麻烦，也不会有人再来给你们下任务……但是，咱这个西天取经项目毕竟也是三界闻名的大工程，现在都已经是咱们西天集团对外推介的先进典型和拳头品牌了，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嘛……”

“知道了知道了，说好了九九八十一难嘛，少了一难都不能算是完成任务。”

唐三藏表示无所谓，

“那就按你说的办。”

“哈哈，还是贤弟你觉悟高，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观音不着痕迹地拍了唐三藏一下马屁，才轻声说道，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小问题。”

“额？小问题……”

唐三藏挑眉，

“什么小问题？”

“咳咳……这个问题啊，姐姐我也很无奈。贤弟你是知道的，说白了……姐姐我也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

观音很是铺垫了一番，才轻声说道，

“你师父说了，集团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总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所以，四个编制不能改，最多……也就是可以额外提供两个长期的务工合同，或者给两个特别授权也行……”

“哦……”

唐三藏缓缓点头，

“意思是我们项目组得裁员呗？”

“不裁也行，但是多出来的人最后肯定拿不到正式编。”

观音摊手表示无奈，

“贤弟呐，你师父的意思是这个真的改不了了，他总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砰！”

唐三藏拍案起身，脸色有些难看，

“是不是因为迦叶？”

“这个……咋说呢？要说是也是，可也不算是他……”

观音皱眉，又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怎么说呢？我得好好跟你解释一下，只是金蝉你可能理解起来会比较困难。毕竟自打你开始修行以来，虽说也算是经历了下凡后的十世轮回，又经历了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可是如你这般有着深厚根基的，其实修行起来真的不必自己去费力攀爬，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了……你这样的经历，对‘修行艰难’这个词的理解，终究是会浅一些……”

“音姐，你说这些做什么？”

唐三藏皱眉，强忍着怒气说道，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因为迦叶？”

“唉……”

观音摇了摇头，

“金蝉，你能理解西天集团里，那些籍籍无名之辈对于逾越规矩者的厌恶和警惕吗？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心理，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甚至有更多的修行者，可能一辈子别说成佛了，便是想得到一个有可能进入咱们西天集团的机会，对他们而言都是千难万难的……”

说到这里，

观音的眼神似有似无地从我身上飘过，那眼神里所蕴含的复杂情感，顿时令我一个激灵，不由又想起了那天太白金星曾说过的话语。

“音姐！”

唐三藏冷着脸打断了观音的话，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亲自去灵山问一问，到底是谁，还在跟我的取经项目组过不去！”

“金蝉！”

见他这般，观音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呵呵……”

唐三藏也不回身，背对着观音说道，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取经路都走了一大半……我身为项目负责人，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弟子走到了最后，却连个区区编制都拿不到？”

“唉……”

观音叹息，

“贤弟啊，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此时回灵山大闹一场，你师父……他能怎么办？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很为难……”

“呵呵……他为难？”

唐三藏的胸膛剧烈起伏，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才咬牙说道，

“这么多年了，他又可曾想过……我为不为难？！”

“你……唉……”

观音哑然，苦笑着连连摇头，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唐三藏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来，

“吱呀”一声，

拉开了房门。

屋外的明媚阳光倾泻了进来，刹那间便包裹了唐三藏的全身。

是的，

直到今日，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

那一刻，

我站在屋里看向他的背影，

他浑身沐浴着金色阳光的模样，帅气极了，像极了已经成佛的模样……

……

“唉……”

沉默的空气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

那个叹息的人，当然是我。

我看向了唐三藏，也看向了这屋里的每一个人，

观音、悟空、八戒、沙僧、敖烈。

“算了吧，师父。”

我笑了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你今天也别去灵山了，没啥意思，路又远……我的意思是说……”

我说道，

“这个项目组，我退出了。”

“取经什么的，太无趣了。”

“我……想回浪浪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