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晨间新闻，昨天夜里子土镇发生特大凶杀案，某某小区四零一室内一对夫妻惨遭杀害，在八栋楼下又发现被害人女儿的遗体……”
这个地址......
啊？是假的吧。
手飞速不受控制地操作鼠标点到发布人一栏，清清楚楚写的是新闻的官方账号。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从未听过如此刺耳的声音。
一下瘫倒在地上，手机顺势滚落，电话中的女声仍在继续着。
这是一间只有几平米的破旧出租屋，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并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开着的屏幕。
没一会电话被挂断了，电脑也接着陷入了沉睡。无边的黑暗与寂静袭来，意料中的无助和悲伤并没有出现，反倒平静了下来。
过一会就会有警察来找我吧。
果然，门响了。
我被带到警察局做调查，从我家的情况问到我自己的情况，终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此期间我只是一味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杂乱的思绪不足以支持我再想出些什么。
“对了，我家有监控，你们看了吗。”我想起几年前那个可恶的男人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控制欲而装上的刑具。
审讯室中在这句话后突然安静了。
“嗯。他有权知道。”一个上司模样的警官对原本在问我话的警察点了点头。
办公桌上的显示器翻转过来对着我，是同样刺眼的光。
“你看看吧。”
监控是黑白的，但好在有夜视效果。画面中是那个熟悉的客厅，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坐在一起看电视。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好几秒，直到我注意到妹妹手中拿出了什么。
只一瞬，画面猛地变暗，是灯熄灭了，仔细看沙发上只剩两具尸体，胸口处的两处深黑色大抵是流淌出的血液。
“你们别剪辑啊，这样能看的出什么。”我被这突然的转场吓到了，又抱怨道。
“我们没动过。”
左下角显示的时间静静地流过，确实并没有什么跳跃。明明只是屏幕的显示，却隐隐听到钟摆哒哒哒地摆过。
“那肯定是凶手剪掉了那一段。”
“没有，无论经过怎样的鉴定，这确实是一段完整的监控，没有修改痕迹。”
“那是不是.....”
“没坏，我们都研究过了。”
“附近其他监控呢。”我急忙追问。
“越靠近案发现场的监控越会有一瞬间明显的变化，变化时间都和现场的一样。都没有修改或损坏。”
警察转过显示器，又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我可以回去了吗。”我站起，想到外面透透气，有时思绪太乱反而使自己什么都不想了。
“可以了。”
明明连这么隐蔽的摄像头都查的出来，里面的内容他们肯定也都看了，那个男人的家暴肯定早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是有动机去杀人的，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的。退一步说，这更像针对我们家的报复，这时也应该会要保证我的安全而留我的。难道说……
“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
“是。凶器上的指纹清清楚楚，其他细节也都指向凶手就是在另一栋楼死亡的你的妹妹。且她生前曾多次受过家暴，也有作案动机。”警官一字一顿地说出真相，感觉温度随之一度一度地降下来。“手法也很明显，正是两人胸口的那两把插入的刀。只是监控这一处异常我们无法解释。”
“好的。”似乎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匆匆走出警局。脑子里一片空白，反而质疑起这是不是梦了。
好饿。一天没吃东西了。
刚好旁边是一家便利店，没怎么想就拿起一个面包向外走。
“喂，还没付钱吧。”老板娘自然反应过来了。
“哦哦。”刚刚是真的忘记了。
打开付款码，老板娘拿收银枪滴的一扫，手机上提示余额不足。对哦，到月底了，工资还没发下来。
早已与那个家断了联系，我只身到外地上大学，一边做着兼职，这才能支撑我每月活下来。但到月底往往钱是不够用的，而母亲不知怎么知道的，到这时都会给我转个几百块钱。除非实在没有办法，我都是不会收的。
“等一下。”赶紧打开微信想去收钱，这才想起已不会有了。“算了，我不要了。”
把面包放回去，尴尬地赶忙向外走。但脑子好像刚刚才有了知觉，开始处理这一天的种种事情。
所以就算是那个家也没了。母亲，妹妹都消失了。
走出便利店一步，倾盆的雨适时到来。
反应总是慢一拍一样，这雨也可以不被我察觉。是妹妹杀了妈妈吗。
是妹妹杀了......妈妈吗？
月亮消失无踪，匆忙在雨中躲避的乌鸦发出尖锐的叫声，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这条小巷子里，走到我也不认识的地方。
所以是我如此深爱的人杀了如此深爱我的人。
不可能吧。一定是梦。
瘫倒在墙边，大雨无情地冲刷着，我只祈求着快些醒来。
错杂的电线横在上空，狭窄的小巷唯有一盏半亮不亮的灯，照清了灯下的我。
这时一节电线滑落，不偏不倚地打在我的肩上。是能穿越了吗。
只是一节早已不通电的摆设罢了。
不知多久，竟已感觉不到雨了。抬头看才发现一把雨伞斜在上方。
“会着凉的吧。”伞的主人轻声道。“给。”是我刚刚放下的面包。
我顺着伸来的手看去，这是一位少女，朦胧中只有一头白发十分显眼。她微微弯着腰，把伞向我这倾斜。
“别在这坐着了。”她的声音很是温柔。
……
又回到那家小卖部，只是在屋檐下，在台阶上坐着。她也一样，坐在我身边。
雨还是很大，身后的店已经关门了，只有不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给予的些许光亮。
她身上也大部分湿了，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在那一层台阶上，似乎是有些冷。我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低头默默吃着她给的面包。
她很可爱，有些肉嘟嘟的脸上还展现出些稚嫩。但看她穿的校服，似乎是我们学校比我还大一级的学姐。
她看着天，也不说话，像是在发呆或是睡着了。
这样沉默了很久很久。我竟然也就这么什么也不想地待了这么久，现在倒也不会控制不住再去想了。
“谢谢。”其实我早就吃完了，不过一直不想打破这种沉默罢了，“你不回去吗。”
夜深了，我自然不想回去，但考虑身边这个女孩子还是提醒她一下。
“不是还有你嘛。”她转过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对我的信任。
“那我走了。”我起身假装要离开。
“哎，先别走。”她也站了起来。
早就料到肯定会有麻烦。
“吃了我的东西，就不许再哭了。”她双手叉腰，感觉有些像在撒娇，“明天还来这，我请你。”
我只稍稍点头便离开了，不知她知不知道。而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我，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与我无关了。
绕了一圈又回到这，她已经走了，大抵是回家去了。而我又重新坐下，直到黎明。
她让我感觉好了许多，至少能对明天又抱有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