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别再投胎帝王家,这是万贞儿的最后忠告。
朱见深其实是懂的,在第一层梦境中知晓了人都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别说这些宫女和太监,皇家即将手足相残,为的无非还是一个利字。
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宫女,穿越者景泰皇帝确实给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而不是这个复储希望渺茫的废太子能比的。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天真孩童,在梦境中已经得到成长。
朱见深看着万贞儿决绝离开的背影,知道她跟梦境那般选择了景泰皇帝,此刻的心还是很痛很痛,自己的爱终究还是错付了。
曾几何时,自己一个人被关押在冷宫之中,父皇和母后都远在南宫,她其实是自己心里唯一的那道光。
他其实是很想哭的,甚至很想冲上去扯住她的腿不让她离开,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开始需要坚强,只有坚强才能扛起身上的责任,无愧太祖和大明忠魂的期望。
万贞儿在准备迈过门槛的时候,心莫名狠抽了一下,正要迈过门槛的脚停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步迈出去注定无法回头,毕竟太上皇和景泰皇帝已经是水火不容,但……人生原本就是一场赌博。
万贞儿还是坚定地将脚迈了过去,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老龄宫女,而今可以说是她出人头地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若是没有景泰皇帝这个橄榄枝,她其实是守在这位废太子身边,哪怕废太子永远要被关在冷宫中,但现在她不可能继续傻傻守在这里了。
不管如何受宠的宫女终究是宫女,而唯有成为妃子才有可能获得无上荣光,现在前往乾清宫才是最好的人生选择。
傍晚的风吹过,一片雪花从屋顶洒了下来。
朱见深的眼睛落入一片雪花,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他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那道身影,知晓这一别便是天地两宽,再见面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主仆关系,甚至要处于敌对阵营。
“万贞儿,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候在外面的两名太监看到万贞儿出来,当即上前讨好地塞过来一小包银两道。
万贞儿接过这个太监的孝敬,知道今晚过后,她的身份将会大大不同,这些太监主动巴结自己算是对她的一种提前投资行为。
一念至此,她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爽感,而她何尝不是换了一笔胜算更大回报更加可观的投资呢?
从外面回来的魏忠恰好看到万贞儿离开,进来见到独自站在屋檐下的朱见深汇报道:“殿下,如你所料,乾清宫刚刚又有两个人被毙命!”
今日的乾清宫简直是杀疯了,景泰皇帝上午醒过来后,一直在断断续续杀人,连两个伺候她的宫女都莫名其妙被处死了。
“宫门关了吧?”
“现在宫门已经关了!”
朱见深已经平息自己乱糟糟的心情,尽管他不明白这位穿越者为何如此情倾于自己身边这个宫女,但生活终究还得向前看:“走,咱们该抓住时机行动了!”
随着一声令下,跟随朱见深的不再是魏忠一人,周围已经多了八个太监的身影。
魏忠在皇宫混迹半辈子,又有朱见深这块金字招牌,自己拥有自己所能信任的班底。此次为了绝对保密的需要,不然完全可以招募更多的跟班。
“站住!沂王,你这是要去哪呢?”守在门前的小太监看到朱见深,当即拉长语气阻止道。
虽然朱见深是沂王,但终究是大宗一脉的皇子,而且比现在皇帝还拥有更高的皇位合法性,所以自然要受到特殊的“照顾”。
天下人都知道太上皇被景泰皇帝幽禁在南宫,但身处内廷西路冷宫中的朱见深,何尝不是一种幽禁呢?
内廷外西路的掌事太监叫曹辉,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着一张的可爱的圆脸,但举手投足显得十分稳重。
皇宫的太监自然存在着三六九等,而他此刻正呆在自己的值房喝着小酒暖身子,身后还有两名年轻的宫女捶肩。
曹辉端起刚刚满上的酒杯,对被领进来的朱见深戏谑地询问道:“沂王,您这是打算上哪呢?”
“今晚闲来无事,本王想到内廷走一遭,需要到你这借一套太监服!”朱见深来到八仙桌前坐下,拿起旁边摆放的茶杯道。
曹辉看着眼前的朱见深透着几分陌生,但必定不是聪明人:“沂王殿下,别说您要到内廷,您觉得我会让你离开这里吗?”
别看朱见深是堂堂的王爷,更是大明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但自己坐镇在这里,最大的任务其实正是看管这位沂王殿下。
若是没有自己的允许,他是哪里都去不了。何况上头早已经下了命令,若是自己私自放着他离开,必定会处于严厉的惩处。
即便沂王朱见深闹到皇帝或吴太后那里,那么皇帝只会给自己奖赏,绝对不可能会惩罚自己。
“你干爹现在应该已经被杖毙在乾清门外,接下来你自然是要遭到清算,毕竟谁人不晓得你是曹吉祥的心腹呢?”朱见深将茶杯轻轻放下,伸手抓起茶壶云淡风轻地道。
干爹被杖毙?
曹辉想到自己那位权势滔天的干爹,于是气极反笑地道:“你怎么不说你父皇马上复辟,而你很快就是太子了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太监当即哄堂大笑。
在这个皇宫中,他们的大靠山曹吉祥既是司设太监,亦是奉命节制十团营,既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亦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个太监之一。
即便是倒台都匪夷所思,更别说是被皇帝杖毙,这是犯下多大的罪名才可能被皇帝杖毙。
正是这时,一个太监脸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看到沂王在这里略微迟疑,而后凑到曹辉的耳边低语两句。
曹辉的脸色骤然,额头已经冒起汗珠子,手上端着的酒杯脱落在地上。
“干爹,发生什么事了?”一直负责倒酒的小太监看到曹辉如此失态,当即好奇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