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改作息

天还没亮,林悠然就醒来了,感到精神饱满。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基本恢复正常。她身着寝衣,随手扯了条轻薄的毛毯,披在身上,双脚塞进柔软的寝鞋里,蹑手蹑脚准备出门。记得白日门外的花圃里百日菊开的正好,她打算独自享受一个宁静的清晨。翡翠在外间的榻上上夜,睡得正香。不准备惊动她了。

走到门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不料,老式的木门发出“吱扭”一声,在宁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吓了林悠然一跳。比这更吓人的是,门外齐刷刷地站着的两排宫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哐啷哐啷哐啷响个不停,一个宫女手里的铜盆,掉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停在了远处。尖锐的声音划破的清晨的宁静,林悠然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魂都要飞走了。

“糊涂东西,铜盆也拿不稳,惊到了陛下,你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自己下去领罚。”翡翠问声跑了出来,一边扶着她一边斥责掉了盆的宫女。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个宫女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罪,声音颤抖。

林悠然抬起手,制止了拉她下去的嬷嬷。如果拉下去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的。“不碍事的,我并没有惊着,是我开门声音吓到你了吧?起来吧。”林悠然强装镇定,对她说。

“谢陛下!“谢陛下!”她又磕了几个头,起来站在队伍后面。

林悠然打了个哆嗦,马上入冬了,清晨的凉风穿透毛毯,打在身上冷嗖嗖的。

“陛下当心着凉了,还是先回寝殿里吧。”翡翠扶着她,往寝殿走去。

刚走几步,林悠然回转头来,对着身后说:“管事嬷嬷跟我进来,其余人都退下吧。”说完拉紧了毯子,转身回到寝殿里。

天刚微亮,林悠然盘腿坐在榻上,翡翠快速点亮了烛台,为她盖了一床锦被,拿了一个暖手炉给她握着。管事嬷嬷跪伏在地上。

“起来回话。”林悠然对她说。

“谢陛下。”嬷嬷站起身,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垂首。

翡翠已经穿戴好了衣服,立在她身边。

这个嬷嬷姓钟,林悠然是认识的,这些天以来负责照顾殿内的饮食起居,灵巧心细。

“嬷嬷,这个时间,你们怎么就站在殿外了?”林悠然不急不缓问道。

“回陛下,以前陛下寅时即起,寅时二刻伺候陛下梳妆打扮,准备早朝。近日陛下虽在休养,奴婢们一直按照惯例在门外侯着。刚刚的小宫女善儿是新拨上来的,奴婢看她手脚还算麻利,让她伺候陛下梳洗,不料如此毛手毛脚,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钟嬷嬷一副把事情搞砸了的愧疚样子。

“无妨”林悠然朝她摆摆手,心里盘算了起来。三点起,四点上朝,萧锦筠莫不是疯了!善儿十四五岁,正是怎么睡也睡不够的年纪,三点起床等在外面,又冷又困,难怪摔了盆子。

思索一番开口嘱托道:“善儿年纪小未经事,不要苛责了她。你们起床太早,以后时辰要改改的。你也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打发走了钟嬷嬷,林悠然又钻进了被窝。心里纳闷,古人怎么也这么卷,起的这样早,不困吗?据她观察,晚上也要到八九点才睡下呢!

翡翠还在旁边,遂问她:“翡翠,你困吗?”

“奴婢不觉得瞌睡。陛下瞌睡可再睡一会儿。”翡翠一边说着,一边偷偷闭着嘴无声打了个哈欠。

“不困你打什么哈欠?”林悠然笑着揶揄她。

“奴婢习惯了。”

看来困还是困的,强行开机而已。

“颠!真的颠!你一个人早起,伺候的人和上朝的大臣,要起的更早。我好歹是被动卷,你是主动带头卷,你不猝死谁猝死!”林悠然心里偷偷骂道。

这狗屁规矩,就给你改了吧。

“翡翠啊,辰时叫我起床。你也去睡一会。”林悠然打个哈欠,躺在床上。眼睛却瞪得老大。

“是。”听到翡翠回到榻上,屋里又静了下来。

林悠然在心里打着腹稿,制定了一套新的作息时间表。

估计着辰时到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翡翠已经来到了床前,拿来了今日的衣服。复杂的头饰和衣服就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林悠然心急难耐,好不容易梳洗毕,简单用了早膳后,找来了宣纸,依照腹稿制定了作息时间表。

又觉得不甚妥当,毕竟初来乍到,要去给皇夫一起看过才能定下来,以免坏了祖宗的哪条规矩,犯了众怒就不好了,又给自己惹麻烦。

急于去寻皇夫,林悠然带领翡翠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皇夫居住的东宫,未让人通报。

刚入宫门,古琴浑厚的琴音传来,直击心底。

担心打断这么好的琴声,林悠然立在院中,举起一只手,身后众人默默退下。只留翡翠一人跟着,缓缓度着步子向殿内走去。东宫的人刚欲通报,林悠然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太监心领神会,一路指引她向内殿走去,沿途不让人打扰。

曲子她自是从没听过,古琴也不懂,只觉得琴音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声声入魂。林悠然放下心事,笑意吟吟走进内殿。

陆煜川抬眸看见了她,微怔一下,复又沉浸在弹奏里,琴声欢快起来。很快一曲奏毕,他纤长的手抚在琴弦上,低头浅笑,漆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仍在回味。

林悠然拍了拍手,笑弯了眼睛。内心波涛汹涌:“白白捡一个老公就算了,还多才多艺!自己多年也没谈一场像样的恋爱,我这样的人啊就适合国家给分配!还是国家分配的好啊!”

给她一座江山,抗在肩上当做重担。给她一个老公,她笑的合不拢嘴。

此时一个小山猪面对一堆细糠痴痴地笑了。

“锦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陆煜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细心为她拉开斗篷上的绳结,满脸欣喜地望着她。

“我不来,怎么能知道,你还有这等琴艺。”林悠然也满心欢喜地说。

他一脸认真:“过誉了,你的琴向来弹的比我要好。”

自己会弹琴林悠然可没有料到,现在她可弹不了一点。萧锦筠琴棋书画自然是不会差的,山猪只是林悠然自己。

那又何妨?现在她成为了萧锦筠。

“琴音厚重,会弹筝吗?有一首曲子,倒是很想听。”林悠然拉着陆煜川坐下来,撒娇似的对他说道。

“这个不难,不知道想听的是哪首曲子?”他走到古筝前坐下,双手打开,准备为她弹奏。

“我唱给你听啊。”

“出鞘剑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前世账

你的笑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这首曲子倒是未听过,大气磅礴又柔情百转,陛下唱的如此动听,我暂且弹奏试试。”陆煜川按着她的调子,弹奏起来。

一首古筝版《诀别诗》回荡在宫内,婉转动听,倒是听的林悠然想家了,眼眶有些湿润。

一曲奏毕,林悠然站起来拍拍手,坐在陆煜川的身边,拉起他的手,认真打量着。嘟着嘴巴撒娇说:“好巧的一双手啊,弹的太动听了,以后经常给我弹这首曲子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听。”陆煜川从未见过萧锦筠这般,心软了下来,眼波流转,一抹笑意留在嘴边。

对上他的眸子,林悠然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自从误会解释开来,明显感觉到,两个人心的距离更近了。

这才是没有隔阂的少年夫妻该有的模样。身边的人都紧巴巴的,自己也累不是么。

突然想起了她的来意。

林悠然开口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早朝时间太早,我做了一下调整,顺带调整了宫人的作息,你看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递过去自制的作息时间表。

陆煜川拿过去认真看起来,拧眉思考。

“陛下体谅臣民,是臣民的福气。”陆煜川磁性的嗓音,是说正事专用的,带着一本正经的味道。

“我折腾臣民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在偷偷骂我?”林悠然站起身,不理会他的马屁,反笑着问他道。

陆煜川温柔地笑了,“我怎么会骂你,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林悠然俯下身,胳膊支在桌子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很后悔,以前对你不够好,你这么好的人,值得被更好地珍惜。”

陆煜川一张脸有些红了,定定地看着林悠然,一副感动又不可置信的样子。

林悠然哈哈大笑。别看陆煜川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样,内里还是个纯粹的大男孩。

“你别是自小就认命了,把我当做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吧。”林悠然心里如此猜测,就如此说了出来。

“陛下是明君,文治武功,都是一流。”陆煜川有些不解风情地说道。

林悠然听了有些失落。

看来他首先把自己放在一个忠臣的位置上,其次才是她的皇夫。但她对他还是有一些别的期待的。

她现在还是菜鸡一个,需要尽快成长起来才行。

一起修修改改,考虑了诸多因素,总算敲定了一张作息时间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作息时间一改,人员配置也要跟着变动才行。人员配置变动,又涉及等级薪水变动,是个大工程,非一朝一夕可变,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保证顺利过渡,不能引起混乱。

“你怎么忽然想通了?以前我就觉得,陛下过于勤勉了,有伤御体,可是以前你最厌烦别人劝你劳逸结合。”陆煜川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林悠然接过细细品着说道:“活的太累了,我想给自己松松绑,也给别人松松绑,看看人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如此,再好不过了。”陆煜川如释重负,微笑说道。

“对了,大臣的为官心得一日一封也太频繁了吧,半年总结一次足够了。”林悠然扶着下巴,思索着说。

“这几日我看的多了,也觉得甚是枯燥。”陆煜川附和着。

先把形式主义的东西都去掉,给大臣松松绑。

至傍晚,一道圣旨,废除了每日的为官心得,工作汇报,请安奏疏。

又一道圣旨,晓谕外朝内宫,废除了旧的作息时间,改用新的作息时间。

在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官员、宫人、欢呼雀跃。

就连翡翠,走路都轻快了起来。

新的改革计划,正在酝酿中。林悠然不能保证成为一世英主,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每个人都活的舒坦一些。

林悠然心情大好,晚上睡的格外踏实。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迈入朝堂:想象着群臣高呼万岁,想象着在她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司礼监宫内,王信脸气得红胀:陛下这一病彻底转了性子,不但我的前功尽弃,地位也大不如前!如此下去,哪有我的活路!